蔡雅道:“那也太惨了。”
一人道:“怪不得咱们办的宴席,他总是不肯参加,我还当他是孤高冷僻,原来他是个穷鬼啊!”
任岱武冷笑道:“何止是穷。前些年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二爷出资替他置办的,如今二爷玩腻了他,他可就什么也不是了。他还孤傲个屁!真以为他姓高就了不起了?”
蔡雅道:“可他毕竟还是高家的嫡系出身,太后和安国公总不会置他们母子不顾吧。”
先前那人道:“管也管不了多少,每年给他们些抚恤的资金,都是公中直接拨款过去的,做做钱帛上的面子而已。太后在宫里,安国公要处理朝政大事,其他几位侯爷常年不在京城里,谁有空关怀体恤他们母子死活?高家子孙那么多,嫡系里与他同辈的也有几十个,只怕国公侯爷们未必还记得有这么一位侄子呢!他们母子如今过的可比高家旁系的几户人家都不如,什么嫡系,也只不过说出去好听而已。”
一人笑道:“话到这份上,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姓高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跟当今太后一个姓吗?我早就看他们不痛快了,仗着是太后本家,这些年可没少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吧?其实没了靠山,还不是各个都得落到高展明那样的地步?我跟高展明虽没什么仇,不过看他倒霉,我这心里着实快活,哈哈。”
蔡雅连忙捂住他的嘴,比了个手势:“嘘,轻声点,让高家的人听见了,咱们可就完了!”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候,高展明从一旁的曲径中走了出来。
那几名背后议论人的子弟立时噤了声,有人心虚地转开视线,聪明的则立刻扯开话题说起别的事来。而任岱武只是傲慢地瞪了高展明一眼,仿佛方才的话就算让他听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展明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们方才的议论,微笑着对几人打了招呼,便与他们擦身而过。
待那几名子弟走远,他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方才那些人说的话,他听到了不少。这鹤竹园占地数百顷,又曲径幽深,他虽先前已打听了自己的住处在哪里,可一个不留神就走岔了路,到了这里。方才他在林中小憩,远远就听到了那些子弟的谈话,直到那些人走近了他才不得不出来。听了他们的谈话,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份在这宗学之中究竟有多么尴尬。
他的出身明明是极高的,和高华崇高天文他们不相上下,只因幼年失怙,竟落魄到这般田地。这也都罢了。就因为他出身高,却没有靠山,徒遭了许多人白眼,那些人不敢对风头正健的高家子弟稍有忤逆,便将满腔嫉恨的怒火都发泄到他身上,而其他高家嫡系子弟又嫌他穷酸,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这般窘境,纵是有高家这道护身符贴在身上,又能救他几分?他总听人说那位真正的高展明是如何清高倨傲,可如今对他也有了些感同身受的怜悯:只怕他分明活的小心卑微,却不得不假装高傲坚强,才能令人对他有所忌惮,不敢肆意侮辱吧!
高展明好容易找到了自己所住的香兰苑,走了回去。他的住处就在高天文、高华崇左近。
高展明刚进屋没多久,外边突然有人敲门。他走出去开门,只见高天文站在门外。
高天文手里捧着一个食盒,道:“君亮,我差人做了些你爱吃的桂花酥,送来给你尝尝。”
高展明正欲道谢,却见高华崇搂着韩白月从曲径那头走了过来。高展明看见韩白月,不由一怔:韩白月并不是高家嫡系的子弟,按理说,他的住处不该在这一片才是。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高华崇和韩白月的关系已是大白天下,这学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高华崇出入哪里都带着他。
高华崇见高天文与高展明站在门口,冷笑道:“子艺堂兄和君亮堂弟当真兄弟情深,白天在学堂里说了一天的话,到此时还难舍难分。”
高天文道:“我请人做了些桂花酥,拿来想请君亮吃。子辉和玉桂要一起尝点吗?”
韩白月道:“不必了,子艺兄为君亮备下的一片心意,我们怎敢染指?怕只怕君亮也不肯赏这个光,那才叫子艺兄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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