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如梦初醒地起身道:“王爷谬赞了。”
“待我长发及腰······”他口中再次喃喃地念道,那望向天空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而迷茫,“你可以将方才的曲子为本王再弹一次么?”
“好。”芮央再次坐下,葱段似的十指纤纤,在琴弦上拂过,之音如九天而来,抑扬顿错间暗生无限情韵。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却怕长发及腰,少年倾心他人。待你青丝绾正,笑看君怀她笑颜······”
司暮羽听得入神,随着他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声,目光与心事一同飞扬,穿梭如云海间当年的那只纸鸢。
其实,他曾在一次无意的回眸间,瞥见过她的背影,绰约多逸态,轻盈若柳姿。当时,她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了山坡的丛林之中,他没有看见她的容貌,可他就是那样肯定,她就是那个一直默默陪伴着自己那些寂寞岁月的女子。
那时,桃花正艳,时光尚浅,半院芳菲也无法驱散他整个世界的阴霾,唯有她,给了他一段清浅的明媚。
将要返回华商国时,他收到了她送给他的最后一个风筝,那也是她送给他的,最特别的一个风筝。
虽然他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被雨水冲刷得面目全非了,可是,他还是依稀地辨认出,那上面画的是她自己的背影,旁边还有半句话——待我长发及腰。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那一刻,仿佛漫天的花雨也变得灿烂多姿,他的心情因为明了而欢喜,他突然间只想到了那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离开瑶止国之前的那段日子里,一直再没有等来她。还好,他拾到了她遗失的一支桃花簪,那簪子精致贵重,一看便知是皇家之物。
他托了人去宫内打听,终于知道了这桃花簪的主人——她叫夏芮裳。
回国的当日,司暮羽还是决定去向瑶止国的嫡公主夏芮裳辞行,她许是羞涩,话并不多,他临别前,踌躇再三,仍是对她说了那句一直想说的话:“待你长发及腰,我会许你十里红妆。”
芮裳当时的表情,又是惊讶又是陶醉,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觉得,她是愿意的。
可是,自己只许得了她十里红妆,而她如今已经成了皇兄的贵妃,三千宠爱集于一身,一世富贵无人可匹······
芮央的琴音缓缓落下时,余音绕梁,司暮羽此时,只觉得心痛得厉害。他暗暗嗤笑,说什么待我长发及腰,原来都只不过是她的一场玩笑,只有自己还念着那寂寞岁月中的灼灼桃花,只有自己还放不下那些无谓的相思和牵挂······
芮央起了身,见司暮羽一直怔忡不言,脸色也不大好,她迟疑了许久,还是想要知道,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
她轻轻地开了口:“王爷可还记得,那桃花源中的小院,半院盛开的桃花,还有······还有一只被雨淋坏的纸鸢······”
他身子微震,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曾听闻瑶止国的这两位公主自幼亲密,想不到,她倒是事事都会说于妹妹听。也难怪,或许,自己与她的一场相遇,于她而言,原也不过只是一场趣事罢了。
他看向芮央的眸光骤然变冷,再次浮现出她熟悉的厌恶之色:“什么桃花源的小院,本王从未去过,什么纸鸢,本王也从未见过。”
他的回答,让芮央心下寒了一片,自己心心念念的过往,他果然已经不记得了,只有自己还一直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毫无指望地苦等。
是了,如他这般清高冷傲的王爷,也只有如姐姐那般的倾城之姿方能入得了他的眼,而自己曾经给他的一切,虽然是自己的整个世界,可是于一个王爷而言,却是卑微到不值一提。
芮央突然觉得冷,这湖面上的风吹来,此时方觉寒意刺骨。司暮羽并未注意她的神情,只是淡淡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他忽又停下脚来,头也未回地说了句:“你做的馄饨,味道很好。”
那馄饨,是他记忆中一直不曾忘记过的味道,它带着瑶止国民间独有的香味,会让他忆起那段无法抹去的岁月。只是,已经多年不曾吃到了。
他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在那回廊的尽头再看不见,芮央只觉得,心中有委屈,眼中带着湿意,却无处渲泄。他成了她的夫君,却已再不是当年桃花树下的那个少年。
纷儿走过来,扶住了芮央的手臂,也将她的思绪从漫无边际的钝痛中唤回。
“王妃别难过,依奴婢看,王爷对您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纷儿极是乖巧地安慰着,“您有所不知,王爷对人说话素来如此。从前府中常有不安分的丫头,总是一心想着要攀高枝,稍有机会便往王爷身上贴,只盼着王爷或许能一时瞧着顺眼,便可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您猜下场如何?”
芮央未答话,却是看着纷儿,等着她往下说。
纷儿感慨道:“倘若是撵出府去配了人的,都是极有造化的,最倒霉的那个丫头也不知道是怎的,没爬上王爷的床,便莫名其妙地中了毒,死了······”
“死了?”芮央听得心中一惊,“怎么会中毒的?”
纷儿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只是从那以后,府中的丫环婢子都安分多了,再没人敢随便造次。人人都说,咱们王爷不仅是座冰山,而且······而且浑身是毒,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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