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久看着严峰脖子上的血痕,有些遗憾。
但遗憾是无用的情绪,他在最快的时间做出了反应,他手中的剑撞上了那道剑意,如丹的气海蓦然振鸣,两者触碰的瞬间,周围的钟乳石几乎被尽数震塌,如飞剑落雨而下。
“去死吧……”严峰瞳孔通红,他甚至已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出逃。
怒火填满了胸腔,他暴怒地伸出了手,握住了那道剑意,那剑意的另一端抵着宁长久的胸膛,与宁长久血肉相隔的,不过是一块薄薄的剑身。
巨大的冲击力传达而去的瞬间,隐峰之中许多扇门后的人也察觉到了动静,缓缓打开。
但没有人来得及阻拦这一切。
那道铅灰色的剑意像是真正的巨剑,压着宁长久贴紧胸膛的剑锋,猛地将他的身体向前撞去。
严峰抵着他狂奔着,他放肆地笑了起来,他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年抛入那片深渊之中,他要让他感受最扭曲的疼痛与绝望,让他在无尽的恐惧里粉身碎骨!
宁长久的剑被对方死死压着,但他不敢松手,一旦松手,没有了灵力的灌入,本就被磨得极薄的剑身便要被彻底洞穿。
飞速后退时的风声呼啸过耳畔,无数两世修来的道法和剑招掠过大脑,却没有一样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他跨越境界的鸿沟扭转胜负。
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生死攸关,他便越发冷静,那种冷静像是心死,让他自己都觉得发怵。
他看着严峰的脸,那是与严舟有几分相似,神色上却天差地别的脸。
忽然间,脑海中灵犀一动,他想起了严舟的同时,想起了那些古怪到了极点的剑招。
他没学过那些剑招,但这一刻,那些剑招却像是活在了自己的骨骼里!
他不明所以,直觉里却是抓到了一根稻草。
身子飞速后退,深渊便在不远之处,而紫府之中,金乌张开了宽大的喙,已然发出了海兽般的咆哮。
宁长久的双目中,金光涌现。
严峰来不及判断这是什么,他也无需判断,他决不相信有任何手段可以改变境界的差距。
接着,他本就刺痛的双眸里,再次泛起了钻心的痛意——那种痛感就像是有粗粝的石头砭过脆弱的瞳孔,将本就模糊的血肉碾得更加粉碎。
而那视线最后的余光里,是一只羽毛暗金的鸟。
“先天……”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失去了光明,但手中的力量却一丝也没有松懈,滔天的怒火自他的双臂中转化成了最恐怖的力量。
悬崖的边缘,贯穿山峰的缠龙柱便在身后。
无尽的灰黑色雾气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如煮沸的水一般翻腾着。
宁长久的脚一半已在悬崖之外,但他的心思却彻底放空了,一如昨夜他对陆嫁嫁所说的“心骛八极,目空宇宙”,他此刻忘了一切,所有的神识里,唯有自己的剑与严峰的剑。
他身子后仰,然后见到了一点微光,那点微光在黑暗中无比的刺眼,他便伸出如剑的手指,想是拼拼图一样,按了上去,将那出光的孔给死死堵住。
于是所有的光都消失了,神识死寂的黑暗像极了永恒的死亡。
这是严舟诡异剑桩中的一道。
宁长久这一刻才明白,无论这剑桩如何破绽百出,但只要在对方剑未杀死之前将他杀死,那么哪怕自己有一万个破绽,敌人也没有机会去攻破了。
原来是这样的剑……这样的自信,决绝,桀骜不驯,不可一世!
身前,严峰的喉咙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他至死都不明白,宁长久的剑气是如何突破自己的防线,刺入他的喉咙的,而严舟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睡梦中施展的剑招,会将自己的亲弟弟送上黄泉。
剑气消散的那刻,金乌发出了狂暴的嘶鸣,它同样沉醉于这种一往无前的决绝里。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
严峰毕竟是长命境的大修行者,在他死亡的那刻,他做出了最后的,也是这场决战中唯一正确的判断!
他炸碎了自己的身躯。
狂暴的怒流在一瞬间涌起,围着深渊的悬崖也在那一刻化作粉碎,宁长久的脚一下子没有了着力点,他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到,他想要画动小飞空阵离去,身边却也无法亮起任何的灵气光点。
命运无常,先前决绝的死亡之剑,那未消的死寂余韵却转而应验到了自己身上。
金乌化作光点冲破了黑暗追逐着他的身躯,而宁长久力气用尽,大脑一片空白,就这样半昏迷地向下跌坠,金乌咬住了他的身躯,却无力将他拖上去,一人一鸟便这样堕下,他们的身影转瞬间便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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