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一翘,是要把改改夸到天上去。
“您倒是会夸奖人。”改改笑眯眯收了他这一句夸,但还是明明白白地道,“可我到底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吗?现如今,只要是能有人喜欢听,能在底下给我叫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要多少钱?靠着眼前能养活啦。别的再多的钱,命里也不定受得起,对我来说,够家里头用的就行。”
老张晓得他意思了,也一时哂笑,捏着那烟杆一段,摩挲着道一句:“您是想端着呐?”
“清高都算不上,我哪里敢端着。”顿了顿,改改又补上了一句,“这地界谁敢端着呢,您说是不是?老张,不是我不想给您面子,只是我常去唱戏的那几家,就是上回说过书的。来的人既然喜欢听宋老的说书,就说明心底里对那些人到底还是恨,要是厌。既然我长久要在那里唱,哪里又能和他们反着来?赚钱是要赚,我更想赚那些平平安安稳稳的钱。”
“行吧。”
老张磕了磕烟斗,最后撂下那么两个字来。改改看他拍拍衣服从那椅子上站起来,就晓得这事情算是成了。
他俩一直在大堂里头说话,屋外早春那点阳光透着天井照下来,屋外墙根的积雪化得差不多了,就是将要开春的光景,枝头已有星星点点绿意。
“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
“您是明白人。”
“可是改改小老板,你要想明白,眼下这个机会,你不把握住,别人就去了,以后你可不要后悔。看着人家风风光光的,你也不要眼红。”
“我不后悔。也不是没有风风光光过,那瘾头过过一次就成了,现在日子安安稳稳我是知足的,家里人不要出事情就好。”
老张听了忽然笑了,咧了咧嘴露出镶着的铁齿:“嘿,过过一次瘾头就好?小老板啊,像您这样的,我也是觉着稀奇了。”
既然劝不动,老张也不躲劝,脸耷拉下来起身往外走,临快出门了,转过头来和改改补上一句:“您莫说家里不出事就好的。这回不去,谁知道下回又有什么事啊?”
改改瞧他半威胁的嘴脸,堆出笑来握了握他手:“那就劳烦老张您回去跟管事的好好讲讲我这病了,咳嗽感冒的,如何能唱?不是不想去,是真的不能去!”
这一摸到手里头的银裸子,老张本来皱巴巴的一张脸也就舒展开了。
“哎呀,哎呀小老板,你说这事情……”
“毕竟春冻吗。”
这老头舒展了眉眼以后,听他话说赶紧皱着眉头关切万分道:“说得对!这早春霜冻可不得当心?你呀,就好好养病,这嗓子要是养不好可是大事情!”
改改也就赔笑,没再多说。
两人一前一后正到门口,油桐大门由外面开了进来,未见人先闻音,仇天酬的开怀笑声从外传来:“改改!好消息,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结果一开门,低头一瞅,瞧见的却是那精瘦的一张老脸。
老张立马挂上笑了,烟斗往后腰一插,给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仇二爷,给您问个好。这仇老爷几日前还在说起您呢,上哪找那么好一个弟弟去。”
仇天酬的脸立马挂下来了,连笑都没给一个绕过他就往屋里去。看见改改,指了指楼上重新挂上笑:“你先聊,我屋里头要等你。”便往里面走。
看他背影老张也冲改改露出一口牙来笑了,那眯眯眼里头满是玩味:“难怪了,小老板也不必跑别的地方去唱,看来还有这一层。您说那么辛苦做什么,当然还是安稳为先了。这外头传的看来是真的呀。”
改改这时候笑也快挂不住了:“老张,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好好好,不用送了,我自个走。这您的面子,我必须给啊!”一边说一边把银裸子塞腰带里头,抬脚抽出烟杆晃晃悠悠地去了。
送走老张,改改拢了拢衣服合门后转身往楼上去。如笙从他屋里探出了头:“师兄,姓张的走没?”
改改说:“打发走啦。”
那少年轻蔑的冷哼一声:“师兄是好脾气了,那样的人还给笑脸。不就是他跟日本宪兵说了说书宋老的事情?有的人是狗,我看他连狗屎都算不上!”
“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人,才能在这时日里头混得好。”
听师兄轻飘飘这一局,如笙哼了一声。窗台上芸湘也探了头出来:“那个老头子长得好古怪。看着就觉得吓人。”
如笙就说:“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改改叹了口气,打断他俩:“如笙,你下楼去给四姨煮下药。”
“知道了,师兄。”
进屋的时候,他看仇天酬做桌边取了笔与信纸正写什么,听见改改开门声,抬头看他。
皱皱眉,仇天酬先抱怨了一句刚刚看见的那人:“那个家伙是谁?怎么你也认识。”
改改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闻言答:“跑江湖给人送信的。”
“我觉得如笙芸湘说的都挺对的,他看着感觉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理睬那种人做什么。他还捧得着您那脚后跟?”
“我是嫌恶,你把他推走了是最好。”
就知道这人会说这种话。改改瞅了他一眼,道:“你刚兴冲冲的进来,是有什么好事情要跟我说?”
“对,别提那些败兴的人了,还是这事儿重要——”提到这儿,仇天酬一下子就又打起精神来,兴高采烈地把一封电报递给了改改,“我和朋友说了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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