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桐咬着下唇没再说话,心中已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回答的那么大的反弹,别人不奇怪才怪。
果然,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晏栖桐才看到桑梓。但不知白日里发生了什么事,桑梓竟然不太敢看她的样子,吃饭时也与她隔得远远的,连头都不甚抬起。
晏栖桐心中有些纳闷,但夙命从旁已经端起了酒杯,对着她道:“昨日是新年宴,今日却是迎宾宴,栖桐,此宴特地为你而设,你要开怀畅饮才是。”
晏栖桐不敢怠慢,夙命在这里,便等同于公司的大老板吧,这种敬酒却是推不得的,她只能与其碰碰杯,“多谢。”一口喝掉了酒。有些意外的是,这酒却不若昨晚的清甜,灌到喉间隐隐有些辣味,可以算是她到这里后喝过的最厉害的酒了。她心中暗暗叫苦,这酒一看便会醉人,万一自己再喝醉怎么办。
她不敢想,她其实从来没忘记,那夜的牛肉味香酒也香,马车里她吻了桑梓,非但吻了,还异常主动和……异常缠绵。
事后她不敢醒,虽整整躺了一天,却不敢睁眼。她知道桑梓就在身边,她想,若是桑梓随即摇醒了她来问,她便承认自己虽然脑子可能抽筋了,但确实在那个时刻,是因心动而为,但桑梓没有动静;又过了许有半日,她在醒睡浮沉之际又想,如果桑梓此刻问她,她便道酒后之醉,事事无罪,说不得服个软,桑梓不会介意;可最终,桑梓没有唤醒她,她便知道,也许昨夜的牛肉与酒,都是一场梦,谁会和梦计较,自然是让它去吧。
可她到底是没有这个把握自己不会再次犯错,清醒时可自行约束,酒一下肚,便整个人都不是自己了。她也会,不认识自己。
尽管晏栖桐存了小心,可也算不尽云吊磐中诸位的刻意。从夙命起,此起彼落,就连宝桥都端了杯过来与她喝酒,她实在有些受宠若惊了。喝到醉眼惺忪时,桑梓终于走到了她的身边,朝她抬起了酒杯。
“你也来……灌我?”晏栖桐呵呵一笑,朦胧的视线中桑梓的脸便像那晚一样在她面前晃动招摇不止,“你不怕我……再亲你……”
离她们最近的凤城听得心中一动,转眸去看桑梓,只见她手一颤,酒从杯中荡出一半。
为了不让晏栖桐怀疑,大家都正喝得起劲,可只有晏栖桐杯中喝得是烈酒,是会醉人的酒,是会让人神情恍惚的酒——这便是出自凤城之手。桑梓甚至觉得那杯中物也许还被凤城掺了别的东西,以至于晏栖桐竟然说出了这样的实话来。
只是她的声音很低,也很模糊,仿佛含了蜜饯,有些口齿不清,但桑梓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怅然,原来……你记得。
你记得却不提,那不是像之前所吃的豆腐,她再不懂□□,也不至于会弄乱其中的情意。到底……你还记得。
桑梓与晏栖桐换了个杯子,替她喝掉了那杯酒。酒果然很烈,从喉咙烧下去,一路滚烫到她的心中,就像那日的那个亲吻,热烈地像要把她燃烧起来,便让她曾想这把心头火若是真的着了,哪怕烧烬了倒也值得。
可惜,这种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酒过三巡,晏栖桐虽有醉意却无睡意,她被人搀扶着朝听宿阁走去,她四下寻找,桑梓不见了,晏流光也不在了,大家都离开了。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身侧扶她的人。
“回阁中休息。”扶她的丫头轻声应道,将她带到了伤亭中,然后依计离开。
晏栖桐只觉得自己闭了下眸子,再睁开时,身旁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引路的、扶她的,好像都凭空消失了,又似从没有存在过。她站在伤亭中,只静静地站着,慢慢觉得这个世界太安静了,安静地简直让她心中的那头兽要关押不住,想脱笼而出仰天大吼,想伸出利爪撕破这个时空一步跨回她的那个世界去。
她慢慢地走出伤亭,靠在亭柱上,四周一片都是黑漆漆的,明知那里只是山,却又像个幽深的黑洞,在无止尽地旋转着,仿佛是朝她敞开的一扇大门,引诱着她走过去。
“我要回家。”晏栖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脚下高一脚,低一脚,但她全不在意。她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地看着她,她想那是桑梓,可她不敢回头,只能往前闯去。可慢慢的那前方的黑洞在变亮,似有无尽萤火虫飘然而起,将夜幕映得隐隐透明。她的足边她的裙下她的发梢乃至于整个的四周开始慢慢弥漫着薄烟,似片轻纱,裹挟着她的身子只踉踉跄跄地往前去。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耳旁似乎还响起了天籁之音,眼前竟然出现了令她惊愕的画面,她的脑子里霎时一片清明,猛得停住了脚步。
灵魂都能穿越的地方,出现神仙又有什么奇怪的。这个世界像自己的世界一样到处都是凡人,却并不阻碍她真心相信上天有神入地有魔。
眼前飘浮着的白衣女人,眼神圣洁得令人不敢瞻仰,晏栖桐双腿一软,以膝触地,她觉得自己在颤抖,面对自己从到这里一醒来起就不曾断过的念头,她是那么的想哭,她甚至哭了出来,眼泪模糊了双眼,心里说不出的痛苦从舌间艰难地逸出。
“我想回家。”
晏栖桐此刻想,她拼命地想,她织了毛衣,做出了沙漏,她一刻不忘的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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