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忽而一阵掀动,桌案倾翻。汝晋王孟之衫几乎是猛扑到皇帝跟前,劈手将他手中的酒盏打翻在地。
“这酒不能喝!”
杯应声破碎,里面的酒水淌在地上,瞬间嗤嗤地冒起了白泡。
孟沛熹惊魂未定,抬眼向下面的席间看去。王璇浑身做一种可怖的颤抖,他像被人打了一棍般颓然伏趴下去。手一推,桌案侧倒,上面的菜肴和酒水洒落一地。他在地上猛烈地挣扎着,想要嚎叫,张嘴却是大口的血哇哇地往外冒。王璇的脸色越来越黑,苦苦地往前爬了几步,便停住不动了。
“保护圣驾!”殿内数十柄宝剑出鞘,刀锋的寒气瞬间压灭了两排蜡烛。长门厅外,蜀周两国的卫军剑拔弩张,一时做僵持之状。
柴茂之脸色惊诧,也不顾两刃剑架上了自己的脖子,腾地立起身来,道:“此中必有奸人作祟,还望皇上明察!”
孟沛熹拿过太监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抿着嘴巴半天不语。仿佛是怒极。良久,才回坐到王座上,与王皇后对望一眼。
“你们退下,不可对柴大人无礼!”大蜀的皇帝气息平稳,尽量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大周皇帝想要杀朕,大可在夜里派刺客前来,在国宴上大费周章,闹得人尽皆知,实在没理。”
那两名侍卫才松下了柴茂之,退了下去。柴茂之稍整衣衫,道:“皇上英明。”
“传朕的旨意,关闭所有城门。都城的精兵围守住城墙内外,一只耗子也不许进出。给朕下去查!皇宫和城内的每个角落都给朕搜干净!没有查清楚前,谁都不准离开!”
一时城门齐闭,城内军令声声;军队行进,铁甲相挫。点着火把的兵队如数百条火蛇,在城内外流动。
长门厅内一片死寂,灭下去的蜡烛被重新点了上来,席间的百官,连对望都不敢,有几个瞥着皇帝没有注意,便抬起手臂擦拭着额头的冷汗。独有王衮饮酒如顾,但神色也是冷峻肃然。
最终挨不住沉寂的反而是皇上。孟沛熹道:“这样下去也不知要没趣多久。将下面收拾干净,让歌舞艺人上来罢。”
王璇的尸首早被拖了下去,满地的狼藉被下人一一打扫干净。一时丝竹管弦,幽幽奏起《夕阳萧鼓》。一行伶人,身着彩衣,绯红水袖,踏着碎步,徐徐登场。抬手举步,娴若娇花,长袖生香,形如流云。
扣弦声时而杂如断珠落地,一时尖利无比;鼓声也做着一种仿若很笨拙似地变奏。这番轻曼的乐舞仿佛有自己的精神,顾自演下去,在一片死气沉沉中居然现出一种鬼气。
带头的舞女算生得出类拔萃,烟眉长目,身段如蛇。静下来如母鹿般安详。行动摆腰,回眸一笑,却泛着三分狂狼。孟沛熹仔细看去,忽而得了奥秘似的一笑。
一曲舞罢,皇帝一人在上座颇得兴致,鼓掌大声地道:“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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