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好了吗?”楚霏微站在我身侧开著的窗户外面,问道。
我回过神来,扭头看看他,又看看在院子里忙著将行李和干粮装上马车的温春子和朔方流,道:“我们要走了,是吗?”
他看出我眼中的烦乱,便笑著安慰我道:“还早呢,你慢慢写吧,我们等你。”
我叹了口气,道:“我有很多话要和他讲,但不知从何写起。”
温春子大老远就听见我的话,也走了过来,看样子他那边的活儿已忙完,是来催我上路了。他停在我窗前,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这会儿写不出来,就别写了呗。留著这些话,等见了周睿的面,再和他说,岂不更好?”
“也对。”我将视线转回到空白的信纸上,挥笔草草写下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再嘱咐周睿速来此地与我们会合,便撂了笔,将信纸装入信封封好,放到炕桌下面,用桌脚压住。我也懒得下炕床了,便直接从窗口爬出去。
楚霏微和温春子连忙接著我。
毕竟从魏北到郡州路途遥远,我们於途中已经历了季节的变换,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越往南走越能感受到春的气息。而当我们终於抵达郡州时,春天已过去一半了。
郡州山明水秀,是个旅游胜地,每逢春季,总能吸引数以万计的游客到此地来踏春。我们自然不是来踏春的,而是要找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暂居。我们抵达郡州的当天,朔方流便替我们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那里是位於秃鹰岭下的一座庄园,名叫首峰田庄。秃鹰岭并非郡州的风景名胜,方圆十里地内也只有首峰田庄这一座庄园,因此人迹罕至。
田庄的主人名叫蔡培青,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年轻时是做船运生意的,老了做不动了便到这里来隐居。
朔方流向蔡培青表明来意後,蔡培青便一口应承下来,叫我们只管住著,住多久都没有问题。蔡培青还告诉我们,偶尔也会有一些江湖人士到他这里来借宿,他私下从不打听他们的身份,也不干涉他们的去留。
当天夜里,蔡培青摆酒款待我们,盛情难却,我便以茶代酒,陪他们喝了几杯,才回房去。
我脱了披风,静静地坐在灯影里,看著自己滚圆的肚子,跟一个月前比起来,它似乎又变大了一些,里面的动静也更明显了。想到总有一天要跟肚子里面的人见面,我既期待又恐慌。
这时,有人开了门,走进来。
我以为是温春子,便抬起头,却发现来的人是楚霏微。
我道:“怎麽是你,温春子呢?”
这段日子我一直和楚霏微保持著距离,碰到要住宿的时候,我便和温春子同房,因为我担心倘若哪天周睿回来了,看见我和楚霏微在一起,又会愤然离去。
楚霏微道:“他说要一醉方休,叫我先回来照看你。”
“我不需要人照看,你自己回房歇著吧。”我起身去吹蜡烛,准备上床睡觉。
他忽然拦著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麽,可我不认为周睿是那种小气的人,他之所以离你而去,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我看著闪烁不定的烛光,茫然道:“还有什麽原因呢?”
在我失神的时候,楚霏微已带著我回到竹榻边坐下,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听了,眼光转向他:“什麽消息?”
他接著往下说道:“我刚才在酒席上听庄主提起,先前有位江湖郎中到田庄来借宿,一住就是半年。他每日足不出户,说是要编写什麽‘医旅集’──你知道那个郎中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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