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渐变的昏黄光影,随着烛心顶上那点变幻的水滴状明黄亮光摇曳不止,几道黑影被发散的烛光投到墙壁上,黑色的水波似的轻缓晃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人睡意沉沉周公下棋,有人辗转反侧孤枕难眠,有人心怀鬼胎聚众密谈。
韩舸那间王爷待遇高人一等的上等客房里,本来容纳两人空旷无比,此刻却有些拥挤不堪,四方的桌边还挤不下,谢安逸嚷嚷着来者是客都坐都坐,自己却很欢乐的扑到床上的软榻里去了,韩舸对他这没骨头的懒毛病已经无可奈何了,任他在床上摆了个贵妃醉酒的横卧式,远远的笑盈盈的看着桌边。
何晋央谢长安四人各占桌椅一方坐下了,韩舸坐在床头,六人偷偷摸摸的半夜开小会。而容颂辞由于此刻身份尴尬特殊,便故意没有前来,有事没事就在杨观以及众英雄的视线下乱晃,以制造此人何其无辜的现状,晚上早早就歇下了。合着有人监视,武功高强如容颂辞,哪里能听不出来,他就做戏全套,反正犯人当真不是他,要是人人不追着他屁股后头叫他纳命来,他其实能闲的发慌。
几人半夜开会,却也没探讨出什么实质性的策略方案来,倒是在谢安逸的误导下,将话题扭越偏,一路扒拉完了如今朝堂仍在的元老,唏嘘不已;一边又当着三位西原高官的面将赵频骂了个狗血淋头,惆怅的感叹他表哥如今身在何方;到了后来,竟然又跳跃没头没尾的跳跃到武功兵器上。谢安逸横卧在床,八卦兮兮的挑眉问道:“长安哪,我还未见过你的武器呢,给我看看呗。”
谢长安使的是暗器,本来是越不为人知越好,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这里没有敌人,他也就无所谓了,而且谢安逸嘴皮子有多厉害,他在素以冷静自持的秦望昭经常性的深呼吸平定里见识过了,深知此人是此间翘楚,自己也不能和他平分秋色,笑着应了一声,腕子飞快的下垂着一翻,修长的指缝间就一溜儿夹了四枚闪着寒光的飞镖,十两的银锭子大小,样式精巧,铸做兰花状。他说了句接着,朝着床边的韩舸随手一掷,剩下三枚见着人人有份。袭到面前的时候韩舸探手一捏,抓在指尖扫了一眼,随手递给眼巴巴的谢安逸了。
谢安逸赞了一声精致,捏在手里把玩,神色间竟然有些怀念。他手指意外的灵活,那枚烛光里泛着银辉的连兰镖在他指尖穿花似的在指尖游走,从食中二指见一路飞快的掠到最后二指间,然后又循着原路折回,有灵识的活物一般乖巧,不似伤人的暗器,倒像是他养的小玩意儿。谢长安远远的看着,不惊有些诧异,这手法,也够高明了,笑道:“爹,你以前学过暗器么?”
韩舸也有些诧异,皇室子孙向来自视甚高,学的都是那些光风霁月的剑式刀法,这些不入流的背地手段,自来看不惯,他知道安平王博学多才,却也没想过他连这个也涉猎过。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谢安逸看见韩舸的表情,立刻翻着白眼横了他一眼,风凉道:“韩大侠,你那是什么活见鬼的表情,收起来收起来,老子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额,好吧,是以前。”
韩舸笑了下,连忙板出一副棺材脸,捏着小太监的嗓子应了声喳,谢大爷这才心满意足的转开眼去看谢长安,笑道:“嗯,以前觉得神奇,学过一些,雕虫小技罢了。学来的武功全部还给了传授的师父,只剩下这些花把式,人却是废人一个了…儿子诶,献丑了。”
他倒是看得开无所谓,可秦望昭听的如鲠在喉,听见废人两字,心里立刻就不舒坦了,垂眼敛去神色,脸庞却沾染了丝丝不悦。谢安逸失去武功,他一直比谁都介意,因为他比谁清楚,谢安逸是多么向往无拘无束来去自如,可如今,他连一道两丈的高墙,都越不过去了。不过说起暗器,谢安逸却是很有天赋的,他记得那时,投壶射箭,他总能博得头筹,百发百中例无虚发,要是没有争斗没有“千觉”,他如今,可能和谢长安一样厉害。
处的久了,就算是面无表情,捕捉眼神或是看他嘴角,也能敏锐的感知他情绪是高兴还是生气。通常他垂了眼不立刻抬起来,那就是不太妥,谢长安不不动声色将他细微的动作收进眼底,一语双关的说道:“爹,这可说不通,花把式又如何,没有三五载的勤练,那也白瞎。这可比刀剑灵活多了,不像那些近距离没有内力施展不开,就算没有内力,对付三流的江湖人,也绰绰有余了。如今情势混乱,不太安全,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教你一些手法,压箱底也是好的,反正也闲着,如何?”
谢安逸还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朽木还是烂泥,会不会白费功夫瞎折腾。韩舸却一把应下了,他希望谢安逸能有能力自保,越厉害越好,他要是有顾不来的时候,他起码安全些。谢长安是秦望昭家的,无疑和韩舸是沆瀣一气的,立刻接过韩舸话头,将这事敲定了。
谢安逸将连兰镖拿在手里不停的抛出去接回来,笑着问道:“刀剑暗器如己身,自古名器留美名。长安你这镖可有名号?”
就如他所说,随身的刀剑武器,对于江湖人来说,不是一块冰冷的废铁,而是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对等存在,从某个层面上说,那是另一个自己,是自己精气神的寄托所在。所以才有痴迷武学的高手每战必放狠话一句:剑在人在,剑亡人亡。铸剑大师会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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