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跟他说“细节决定成败”,但是内心已经有偏执狂倾向的苍国大皇子宁愿日日夜夜的折磨自己,争取在每一点上都做到尽善尽美。
到了后来,苍天素弓箭小成后,就开始私下里跟着段德手下第一枪棒教头曹玄名练习古矛枪。
段羽打小习的是子母刀,觉得耍刀人大开大合的,很是够劲,所以也想怂恿苍天素去练刀。子母刀不好练,需要时间,段羽的意思是玩玩马刀凤嘴刀也是挺不错的。
段德大将军把儿子扒拉到一边,跟苍天素认认真真讲了一番十八般兵器的各自优劣后,建议他还是去学枪。
军队里使刀的人确实占了大半,那是因为刀跟多种兵器相通,学了一种,另外几种也能掌握得差不多,很适合军队里多兵器作战。但是论起杀伤力来,其实还是枪更胜一筹。
“有经验的老兵都知道,宁挨十刀,不挨一枪。”段德一本正经地跟两个未成年人解释,“刀一般都用砍,除了脖子就没有别的要害,很难一刀毙命。而刺,虽然看起来比较文雅,但是却是最凶狠的,很容易一击必杀。就算没有捅到要害,伤了哪个脏器,在战场上一样都是死路一条。”
苍天素听了若有所思。当夜,毫不犹豫抛弃了眼泪汪汪看着自己的段羽,恭恭敬敬朝曹玄名行了拜师礼。
这着实把听过不少大皇子清高孤傲目下无尘传闻的曹教头吓了一大跳。
西北边城鱼兰镇的冬天比想象的还要难熬。天寒地冻,在平地上演练一次回来,轻轻扯一扯,掉耳朵的人多不胜数。
苍天素不止一次窝在军帐里,怀里揣着暖炉,手中捧着热茶,撩开帘子看着外面呵着暖气的将士们,小脑瓜不停地思考着。
百年来,无极大陆的两大龙头苍国戚国在这片土地上纷争不断,虽然一直是小打小闹,但是屯重兵于此的趋势已经越演越烈,恐怕早晚有一场天大的厮杀。
两国驻守于此的军士们长期都是春夏秋三季争斗,冬天一季养兵练兵,已经成了彼此间的共识。
苍天素听段羽平日里闲谈时话语间的意思,似乎不论是苍国还是戚国,在这条长长的战线上都没有擅长冬季作战的将帅。
可是偏偏,鱼兰镇并不只是两大国接壤的地方。在鱼兰镇南侧二百里,是承国同苍国唯一可以直接列兵交战的土地。常年生活在冻土上的承国人对冬季作战就如同牧羊者驱赶他的羊群一样,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目前可用的信息太少了。苍天素揉了揉额角,他总不好巴巴跑到主帐,腆着脸说要旁听绝密的诸将会议吧。
苍天素很清楚,苍国大皇子的身份,在军营中并不怎么受用。他能活得这般自在,自己本身的识趣,不趾高气昂冲将士们指手画脚占了很大一方面。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几个可用之才。想到这个,苍天素就开始头疼。段德找来的那都是些什么啊,魑魅魍魉,群魔乱舞,有小聪明的不少,可堪大用的实在不多。
他倒没想找到什么惊世之人,有大智慧的人举世罕见,很多时候,只要用对地方,小聪明其实就足够了。可是太多的人,小聪明全都使错了地方。
谋士将领什么的都不急,关键是弄几个偏才怪才。苍天素看段德的意思,八成是要把宝押在自己身上的,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军事人才,以后都是现成的。
再者,自己在他的亲兵驻地度过人生最重要的几年,“大皇子一派”的名声,背不背已经不是镇北大将军自己能选择的了。
从这个方面看,苍景澜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自己。
“素素!”段羽带着一身寒气,一头撞进来,双目睁得滚圆,晶晶亮亮地看着他,“爹爹说,让我陪你出去走一走!”
苍天素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凉的耳垂:不知道这一趟出去,回来后你还保不保得住?
站在他身后的景田和晓丝齐齐翻了个白眼。大将军吃错药了吧,春暖花开的时候,这位都是怎么哄都哄不出去的主,您还指望大冬天他出去受这个罪?
谁知苍天素默默哀叹一下后,就站起了身子:“出去走走,去鱼兰镇街道上逛逛怎么样?我还没有见过寻常百姓怎么过日子的呢。”
段羽挠了挠头,心道阿爹真是有本事,连素素不仅答应了,而且丝毫没有犹豫就说要去镇上,这点都能猜出来。
苍天素没有穿晓丝递过来的金线锦绣的黑色华服,而是随手套上了景田丢在椅子上平日里穿的灰白色长袄。
他本来身形就还未张开,此时厚厚的一层棉花裹在身上,衣服又长,看起来比平日更矮了一截,滚滚圆圆,团雪簇成一般,整个人稚气可爱了不少。
段羽登时脸红脖子粗地别开目光,忍了半天没忍住,偷偷摸摸不时吊着粗粗的眉毛,用余光瞄他一眼,每次偷看,脸都会又红一分。
苍天素全当没有看到。他还真没有跟段羽这类人相处的天分,每每张嘴,看着这个傻兮兮的伙伴,都要老老实实把到嘴边的话给咽回去。
这一年多来,段羽为了他的事跑上跑下,忙里忙外,比对自己的事都上心三分,苍天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是不领情,只是实在还没找到跟这种单细胞生物相处的适合途径。
他还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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