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对准这个怪胎猛砸下去。
噗嗤一声,棍子砸碎了怪物的头部,它的颅骨还没有那么坚硬,从里面喷溅出一股腥臭的黑水。
弗恩喘着气,想让自己恢复平静。
他有种想吐的感觉,还有一点晕眩,胃里升起沸腾的液体。但是他命令自己不准吐出来,一个合格的警官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镇定,不但克制心理反感,更要克制生理反应。他多看了一眼被砸烂的死婴,发现它并没有死去,那张破碎的小脸抬起来,望着他,嘴角开裂,发出一阵阵尖细又怪异的笑声。
弗恩抬起脚往它脸上踩,他不知哪来的怒气,毫不留情地踩了好几下,直到那怪物变成一滩看不出形状的黑水为止。
做完这件事,他感到自己喘得更厉害了,所有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感知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他知道一定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主宰绝不会就此放过他。
弗恩往门外望去,外面是一团深不见底的黑暗,忽然间,感应灯闪了一下。
他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脚步声,但不是人的,伴随着轻微的滴答声。
弗恩举起枪对准门口,他发现自己的手臂不像以前那么稳定了,正在轻微发抖。
浓重的黑暗里出现一对红色的眼睛。
一只浑身漆黑的怪物从门外走来,四肢着地,摇摇晃晃地走着。
它看起来是一只狗,吐着红得发紫的舌头,黑色的口水从牙齿间流下来,滴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
它的眼睛一直盯着弗恩。
奇怪,它明明是一只像狗一样的怪物,却露出那个死胎和无脸男孩一样诡异的笑容。
弗恩朝它开了一枪,它躲开了。以一只狗不该有的迟钝和笨拙姿态,却非常轻易地躲开射来的子弹。弗恩又开了一枪,子弹根本伤不了它。
它一边走一边狞笑,离他越来越近。
弗恩挥起棍子对准它的脑袋碰去,它的嘴在一瞬间张开,大得不可思议,身体一耸扑了上来。弗恩被一种无法对抗的力量扑倒,光不见了,周围又成了绝望而恐怖的黑暗。在黑暗中他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子弹在连续射击下耗尽,木棍竟然像是他假想出来似的,早已不知去向。
他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怪物腥臭的口水流到他的脖子上。他全身都无法动弹,被死死地压在地面。
怪物咬了他一口。
那张恶心的大嘴咬在他的脖子上,疯狂地撕开一道口子。
怪物低头吮吸他的血。
弗恩惨叫出来,他的身体僵硬了,变冷了,怪物重伤他之后又开始咬他的手。
它要把他整个吃了吗?
这是梦。
这是梦。
他告诉自己必须醒一醒,忽然间,他的胸口一阵剧痛,随后麻木的身体可以动了。
弗恩第一个反应就是抬起脚把伏卧在自己身上的怪物踢开,但是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怪叫。压着他的重量消失了,一片粘液像雨水似的洒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弗恩。”是路克斯焦急而关心的声音。
他在担心了。弗恩心想,一定要这样吗?
他试着自己坐起来,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流血。
“别动。”路克斯说,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替他按着伤口。
“路克。”
“我在这里。”
“你刚才用能力了吗?”
“抱歉,我是不得已。”
“我知道。”弗恩说,“你又救了我的命。”
“你伤得很严重,我需要……”
“你找不到艾米丽了?我们和他们走散了。”
“不,他们就在附近。”路克斯说。
“我怎么能相信?”
“相信什么?”
“我怎么相信你是真的?”弗恩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的手血肉模糊,在路克斯的脸上留下一片血污。弗恩叹了口气说:“我怎么才能从这个梦里醒过来?我觉得我快要撑不住了。”
路克斯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你认输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你认输,我也可以放弃。”路克斯说,“我会和你一起留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永远留下。但是我得先确定你是真的认输了,你向主宰低头,向铁则低头,向所有的怪物和噩梦屈服,发誓永远不再动离开小镇的念头。”
永远留下。
弗恩想起了小镇空气中隐约飘来的清香,想起阳光下的街道、彩灯和许愿池,想起魔手餐厅的招牌鸡肉饭和只有一个放映员的电影院。他还想起乔伊·巴伦克的家,那个连接着书房和卧室的阳台,以及和路克斯一起在阳台上看落日的日子。
“你希望我认输吗?”他问。
“我不能替你做决定。”路克斯温和地说,“你要自己决定。”
弗恩的手从他脸上滑落。
“路克。”他的声音听起来好疲惫,但手却异常有力。他的手像钳子一样握住路克斯的脖子。
他看不到路克斯的表情,但是可以感觉到他在痛苦挣扎。此时此刻,弗恩的内心一片冰冷,像凛冬之中的湖面一样坚硬。没过多久,他手中的路克斯就不再动弹,接着像装满水的气球破裂了似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流出许多黑水。
弗恩推开它,站起来。
他浑身发冷,喉咙干裂,有一种生病的感觉,但是终于靠着自己的力气站住了。
他在这噩梦中抬起头,望着头顶毫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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