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嗔,把我的弹弓拿来。”谛听继续衔恨。
“好。”那嗔在屋子里转达了一圈,才摸摸光脑袋,“弹弓在哪里?”
“枕头下!”
莫涯以不舒服的姿态蹲着,发出一声奸笑。
“他叫莫涯?”谛听耳廓动了动,指着莫涯问那绪。
“是。”那绪回答慢了二拍半。
谛听“哦”了声,站起身,拿了那嗔递来的弹弓,伸指试了试弹弓上的皮筋。
皮筋“嘣嘣”地响。
很好,弹性十足。
谛听点点头,骁勇地跨出门,开始了他报复性的猎打活动。
再高大树梢只要有个风吹叶动,弹弓上的小石子就立马蹦跶出去。
可惜,谛听耳尖,眼神好似不怎么好。
千年古树上的高手,从一棵百年银杏树跳窜到另一棵百年老松树,大多有惊无险,最多就是额头上多出了几个紫青肉包。
那嗔爱看热闹,跟着谛听后屁股一路指点。
“算了,谛听!兴许是因为这猴儿没皮毛,才躲进你屋里取暖。”那绪杵在原地,手圈嘴劝道。
莫涯又嗤一声:“你反应挺慢的。”
那绪调头,无辜地瞧莫涯,笑笑:“莫施主,你很爱蹲地。”
“是啊,那样能让我很不舒服。”
“这是为啥?”那绪不解。
“越不舒服,我就越开心。”
有人还爱好这口?那绪皱眉,学莫涯的样,也蹲了下来。可他既不舒服,也没开心。
“你们去哪里,我也去。否则我马上亵渎你!”莫涯把脸凑近,凝视那绪。那绪眸底是常守不变的温和。
“原来,你不怕我。”
“那绪怕施主,怕施主把师父的舍利子再吃一遍。”那绪脸色依然泛白。
“你不怕我亵渎你。”
“施主想亵渎那绪,其实,并非真心。”这点,和尚不傻。
莫涯大咧咧地躺倒在地,地面贼冷。他哼哼哈哈地发声,向上做着腹挺,“瞎讲。”
不寻常的角度,正常的交谈开始了。
“在皇城,我听过你讲经,有点见解,有点意思。”
这句反让那绪有点不好意思:“莫施主,那是……骗钱的。”
莫涯顿住,不腹挺了。
“去讲经,能领香火钱。”那绪换成打坐姿势,极其诚恳笑道,“本寺院很穷,师弟那嗔又很能吃。”
“你是高僧吗?”
“佛渡众生,意也在解惑,让无知者得以正解,修为正果。高僧越高,岂不是说明,他身边无知者也越多?又有什么值得骄傲?”
……
在小屋余音未了时,仪表堂堂的那绪已经跨出了门槛。
凑过热闹的那嗔早已站在门外,一脸担忧:“师兄,你同莫涯哥哥讲得那么高深,他能悟吗?”
那绪抿紧唇,想了很久,摇头:“不知道。但他悟不出,至少也能知道无知了。”
听到这话,让躺在干冷地上的莫涯,胸闷了好一会。
这种纠结情绪,整得他觉得骨头又轻了三分。
然后,他无比舒畅地悟出了一个道理:那绪这和尚,好似有点不一样。
夜里吃饭,谛听捧着饭碗,人伏在桌上,笑得支不起腰杆。
那绪问他为啥。
谛听别有深意地瞄了莫涯一眼:“那只光皮猴子,正在找树叶遮羞呢。”
那绪吞了口饭:“也挺难为这只猴子的,夜里凄寒,它又没了皮毛。那嗔,你等会取套僧衣,放到树下去。”
“师兄……”那嗔抬起脸。在这间寺庙里,也只有他师兄还认定那只“猴子”是只真猴子。
“去吧,但愿这只猴子会自己穿衣服。”莫涯很有爱心地为那嗔布菜,“否则,他到时又冷又饿,不知道会偷什么呢。”
对啊,这个冒充猴子的坏蛋爱偷吃东西。
那嗔立即扒牢饭碗,低头苦吃,为了将来的食物安全问题,他决意彻底闭嘴了。
谛听眼珠子转转,嘴角讨喜地一翘,自动请缨:“我去我去!”
于是,谛听极有善心地在后山高树下放了套僧衣。神不知,鬼无觉。
僧衣叠得方正,下是个博大精深的坑。与其说坑,不如说是陷阱,此陷阱称万丈深渊,也不为过。
风高月黑夜,高手掉坑时。
这坑,高手果然毫不犹豫地跳了,入坑之后那道哀嚎声绝对惨烈无匹。
即使坏蛋掉进了陷阱,那嗔还是担忧他的吃的。当晚他就收拾好包裹,与新认的莫涯哥哥打商量,为了食物能安全入自己的肚,那嗔要求也要跟着下山。
他认定贱兮兮的莫涯,当然有的是手段让师兄那绪同意。
莫涯哥哥果真不辱使命,非但让自己有了去向,还捎带上了小那嗔。
正所谓逃了和尚,逃不了庙。
因此翌日大早,射阳山徒留下跑不了的庙宇。
哦,还有位为穿衣服,不慎掉入陷阱的“猴子”高手。
本趟下山,一路向西。
穿过他们眼前这片沙漠,便是目的地定问城。
此时阳光刺破层层墨云,泻下几柱细细天光,整得无风大漠如金色汪洋,一望无垠。
驼铃玎珰,唯独莫涯没骑骆驼,优哉优哉地跟在队伍后面走,一个脚印一个坑。
谛听与小和尚同骑一头骆驼。他掏掏耳朵,歪着头小声对那绪嘀咕:“这人比咱的骆驼还骆驼。”
那绪回头,他眼里的莫涯确实既耐累、又耐渴。
多日风吹日晒,莫涯脸被烤成黄恹恹的,好似干枯的梅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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