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星,
他很满意。
“庄主客气了。”厉南星冲西门吹雪浅浅一揖,转身见陆小凤蹲坐在椅上,状似痴呆地看着自己。
“以后别做傻事了,你的心意,我明白。”厉南星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手抚在他肩上,却变掌为爪,狠狠掐了一把。
“嗷”陆小凤惨叫连连,心里却兴奋地要死,不停地重复着:
这下赚翻了
这下赚翻了
这下
呵呵,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青葙子
[陆厉]凤兮南归之青葙子*青蚨变
药圃的青葙已落子。
惯生江南的青葙长在这北地的山林里,借了那七步一设的火盆,倒也郁郁葱葱,
饱满的籽实裹了四角的花萼,直压得整株的药草垂了头,活象熟透的谷穗。
但凡精医的人,必也爱药,惜之如命——常听闻某年某月某日某神医为采某灵药
,不幸殒命的传言,接着就是江湖上人人嗟叹。
厉南星的医术自是高明的,上到剑神刀王,下到贩夫走卒,都可以证明。然而他
此刻却不动手采摘青葙子——非是不能,实是不愿。
什么是不愿?
就是没心思。
因为这青葙草是一个人千里迢迢采自江淮,不辞劳苦带回来,连那半密封的暖房
,七步一设的火盆,都是那人亲历亲为,捋起袖子,卷起裤腿,糊了满身的泥巴
,准备好的。
那个人,自是陆小凤。
厉南星也不知自己对那陆小凤是作何想,打他那一次冒冒失失地赤县之后,天魔
教现任教主的生活就乱了套——
茶照饮,却没了浓淡
菊照赏,却损了肥瘦
辞照读,却失了长短
箫照吹,却乱了羽商
这种情况让他很是恼火。
江湖上人人皆知厉教主是竹溪高士,是南山隐者,却没几个人想过他云淡风清的
背后是多费心思的掌控,天魔教也是乱的,而且比一般的教派乱上很多——他必
须做到不过分地干涉,却要让事无巨细都步入正轨,用他 云淡风清维持着天魔教
内微妙的平衡。
所以说他习惯了掌控,很多事情就在他状似慵懒的手上循规蹈矩地运行。
而陆小凤却是个变数——总搅得他心乱如麻。
他会为他做很多过去看起来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为他夜探梅庄,以身犯险。
为他煮茶,为他裹伤,为他吹箫,甚至为他砸了飘香院的场子——没别的理由,
谁叫他一想到姓陆的得意地耸着那该死的四条眉毛追芳逐艳喜笑颜开的时候,心
里就老大不舒服。
还有就象现在,为那家伙焦躁不安。
陆小凤整整一月未来,丛秋菊落霜到初冬小雪。
所以那成熟的青葙子也一直无人去采,落了满地。
直到厉南星索性封了药庐,提了多时不用的玄铁剑,下山寻人——他是干脆的人。
却是秋深无觅处。
他去问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不答,只取了雪白的丝帕,来来回回地拭剑,虽然那
剑上不染纤尘。
他去找花满楼,花满楼满脸的惊诧,搁了茶盏问道:“怎么,他没跟厉兄在一起
?”
他想找司空摘星,却被告知,司空摘星犯了事,正在给武林盟主满世界通缉。
“嘿嘿,啥叫犯事啊,还不是睡了那老东西的第七房小妾。”
厉南星从没这么难受过——辛辛苦苦的寻寻觅觅,还只是一人冷冷清清实在是身
心俱疲。
他想,若是没遇上陆小凤,自己此刻定是窝在药庐里,守着看不厌的晨曦落日,
淡看星月,忘却风尘,虽则平淡,却实在安心。
总归是踏遍清秋路,厉南星辛苦半月,终于等到一个人。
此人是个和尚。
一个喝酒吃肉的和尚,如果是一般的人,定会得个花和尚的诨号,但是这和尚却
自有一套说辞:
“和尚老实,和尚老实,和尚不杀不抢不赌不骗,和尚只爱喝酒吃肉。”
喝酒吃肉是人之常情,于是和尚便叫了老实。
老实和尚站在满树的梅花下,穿了白色的僧袍,如果不是胸前一片大大的酒渍,
嘴角也许是肉末的闪光,也真算得上是宝相庄严。
“施主可是在寻人?”
“寻人。”
“施主可是寻不到?”
“寻不到。”
“施主可要继续?”
“继续。”
老实和尚看了厉南星半晌,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在身后的竹篓中摸了一阵,掏出
一套茶具,再摸一阵,是个小火炉,随后便是木炭火钳,一件件摆出来,最后变
出的是两个竹编的小凳。
老实和尚随手抓了几把雪塞进茶壶,点了火,热腾腾地开始煮茶。
厉南星自然地落座,他知道这和尚来的古怪,却决不莫名。
“都说青梅煮酒,和尚却不知有什么好,”老和尚急急地扇着风,声音却悠然,
语调也舒缓,“和尚只管用梅枝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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