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辰风只得如此给他喂食了半碗,咬着圆子愈看他雅然的微笑愈心头生暖。
他算不上嗜甜,清修寡欲本就没什么爱好,但自小念着那包点心,对糕点酥饼总是会多看一眼,却常常畏惧过分的甜度而吃得很少。江言初到浩气盟时投其所好,常常去村落带核桃酥芝麻饼,见他感兴趣又不吃完还奇怪了很久,后来摸着了门道,非央人给单独做几份,即便在苍山,他随身带给他的酥也是合口的。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精准地知道了他的口味,即便是眼前的浮圆子都调得刚好,还算准他醒来的时间给他吃了垫胃。
若有人会将他捧在手心里疼,定是眼前人了。沐辰风得空推开碗盏,朝他道:“你不吃么?”
“我吃过了。”江言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沐辰风却忽然沉默,看着他不以为意的样子,主动将勺子和碗接了过来。
他不需要再进食。柘衣被蛊虫蚕食的数十年里啖食甚少,到最后除了生人血肉已对其他提不起兴趣,因此渐渐枯萎化为半具骸骨。而江言本就为其所杀,哪怕生魂附回、行动如常,也还是与先前不同,尚不知往后会如何。
生命只一次,死不可复生,所以宝贵,所以值得医者竭力赴救。这是燕大夫临行前留下的话,总是在不经意间提醒他现实所在。
沐辰风未表示更多,乖乖将剩下半碗吃了,学他那般不温不火地将碗勺搁在托盘上,而后与他平静对视,在他终露忐忑时浅笑以对:“馋那吃食无妨,只是下回骗我,先知会我一声。”
“你——”江言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心下还余了点担忧后的惶恐,复看他淡而笃定、清不见沉杂的模样,仿若亲眼见证了当年怀里哭泣的孩子长大、可担得起名誉责任与旁人够不着便弃了的希望。
他便垂了眼睑凑近他,小心地吻去他浅唇残留的糯米甜汤香,继而撬开他的齿关、勾起他的舌侵入一个深吻,搅起微甜的津液纠缠一番,顺着颊齿的间隙一路舔到舌根,直引得怀里人再次抓紧了身侧的床褥。
万花吻着又同他一起热起来,偏生在他呼吸渐快、起了反应时离开,在他耳畔恶狠狠地教训出声:“沐道长言辞注意些,你是浩气,我可是恶人,小心我不管不顾现在再要你一次。到时候你下不了床,连剑都抓不住,想打我都不行。”他说着偏头,冲着他鼻尖轻咬过去,“懂吗?”
沐辰风到底不及他老练狡猾,被当面摆了一道顿时语塞,抬手摸了摸发红的鼻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将视线从他要溺毙人的眼神里挪开,听着因开一条缝透气的珠帘叮当,觉得满室都是暖的。
江言替他重新披好衣裳,端了托盘笑着亲了他的脸,转身便去厨房盯着热酥酪。
沐辰风自他转身之际回眸,从他露出的袖口窥得他手臂上经络异常留下的浅浅灰线,又去看他从容有度的背影消失的方向,良久又安心地躺回了被窝里。
酒楼客舍留下守岁的伙计纷纷奇怪,原来是定下豪间的道长常独自进出,现在却换了个初带来的、人偶似的万花忙前忙后,莫不是病了还不带瞧大夫,实在够过分。
狐疑归狐疑,临江的一片楼阁多是达官贵胄,断然没谁敢去打扰的。江言既去过对门的恶人质库,那些东瀛刺客便被防的更严些,何况他们在此折过人,大唐护卫还在搜捕,一连几日都不敢再有动静。
沐辰风便与江言这般呆在长安,荒废武艺、无念无想,过得不知今夕何夕。这种日子乍一看与那些穷奢极欲、为人诟病的权贵没什么不同,饱暖得令人害怕,安心得犹如虚幻,暂不想那些纷扰俗世,晨钟暮鼓罢,芙蓉帐暖矣。
是日夜间晴好,沐辰风才在午后睡着,听得一声声轰鸣的响声,方随着震颤的楼阁醒过来,观一眼灯火昏黄的室内,下意识道:“江言。”
被子掀开,话才出口,人已经给裹了银白的外袍打横抱起来,接着传来万花沁凉而愉悦的嗓音:“辰风,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沐辰风见他穿戴整齐,还好好地梳了头、戴了发饰在后,不禁怪道:“你要出门?”
江言笑望不语,路过衣桁时还顺手捞了披风在手,掀开珠帘开了槅门,就着外头亮起的灯火朝他莞尔:“你自己看。”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要冻掉耳朵的寒风,沐辰风转眼过去,只见原本人烟稀少的岸边人头攒动,沿江支起了数不清的排架、层层叠叠亮起了灯,才解了冰封的水面布满了硕大的莲花、闪烁出灿烂夺目的光辉。那起过火的工事架子已然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型花灯,花灯精巧绝伦、状如折扇,伫立在岸边开开合合,隔着映得曲江亮如白昼。灯市绵延数里,隔江传来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人群吵吵闹闹、熙熙攘攘,御街喧嚣十里,一派繁华不夜天。
沐辰风不曾见过这般的长安,印象里他只有在战后表彰时才在浩气盟看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他正目不暇接时烟火又起、当空炸响,在他闪烁的眸子里映了漫天的辉煌。
他便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任江言把他放上长椅、仔细地给穿好系好又挽发戴上头冠玉簪,最后端起他的手来,在指间轻轻落了个吻,道:“今日元夕,沐道长可否赏脸与我一同观灯游玩?”
沐辰风欣然点头,江言便递了他几日未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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