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弼微微抬起下巴。
“这人李某在郭将军那里微微有所耳闻。小道长说的可是贵门内出的反贼月见山雪?不过是一介妖妇,能有几何能耐,李某从未放在眼里。再说,贵门既已出了这样的好教众,其余的道长,李某也不敢担保是否会临阵倒戈。到时我军自乱阵脚,扰动军心,那可不是李某能担当得起的罪名。”
秦月珠听到这话,忽然柳眉倒竖,一扯肩带,背后的武器便瞬间被她扛在肩上,铜管口直直对准李光弼。
而李光弼果然也是见过世面的武人,并未被她这一举动吓倒,而是慢慢将她从头看到脚,之后问道:“小道长,你这是什么武器,李某竟从未见过。”
秦月珠的手指暗暗扣住连着击锤的滑柄,道:“火枪。”
“月珠,”凈玉扯了一下她的衣角,恨恨地道,“别跟他废话了。我们走。”
李光弼拂袖转身,道:“慢走不送。”
秦月珠缓缓放下火枪,眼睛还盯着李光弼的背影。直到凈玉又拉了她的衣角,她才转身跟凈玉一起离开军帐。
甫一离开,凈玉便气愤地出言发泄道:“月珠,你也看见了,刚才那个李将军,不帮他也就罢了,竟那样出言污蔑断月门。整天大唐大唐,也真不知道静湘师父怎么吞得下这口气,会为这样的将军卖命。”
秦月珠跟着在她后面,默默地一言不发。
她也不说话,凈玉一腔火气不知道往哪里摆,只有脚下狠狠一踢,将一颗石子踢得老远。
“亏得静湘师父生怕雪猫在这边,还因为不知道派谁来而左右为难。可是你看看他们,根本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雪猫的道行有多深,不是他们这些俗人能知道的。只消一个阵道,保管他们现在引以为傲的什么精锐骑兵,通通死在半路。还出征常山,怕是到时连常山的影子也摸不到。”
忽然,秦月珠拽了拽她的袖子。凈玉回头时,发现她把一张草纸举到她面前。
“你还是这样子。”凈玉叹了口气,“有什么话直说不好么?写在纸上。”
秦月珠不管,执意把草纸送到她面前。凈玉定神一看,上面写的是:“我们紧跟这帮人,万一雪猫出现在叛军军中,我立刻放飞机关鸟,通知师父师伯。静湘师父说了,这只军队极其紧要,若不能切断安禄山的后防补给,静湘师伯她们的前线战斗也会变得吃力,到时候就无法打败叛军,收复城池。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要用尽各种办法,打赢这场仗。”
凈玉沉吟了一会,道:“只能这样了。但是既然这个李将军不相信我们,我们现在也不必听他指挥,自己行动就行。”
秦月珠点点头。但随即又拉拉凈玉的衣角。
“什么?”凈玉不解。
秦月珠一指旁边,凈玉顺着方向望去,见到了被铁链栓在一旁的裴惜。
“带上阿惜。”她点点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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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玉趴在高草里,看着下面的情况,眉头略略舒展开来。
“雪猫好像不在军中。”
秦月珠将火枪架好,扣住滑柄,瞄准山坡下正在徐徐行进的叛军。照这个速度,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两军便会相遇,到时又是一场好厮杀。
凈玉手中的铁链传来一阵挣动。她觉出了裴惜的焦躁不安,回身摸摸怪物的头,道:“别吵。”
摒心静气,她设想如果雪猫在军中会是一个什么情形,自己跟秦月珠两个人又能抵挡多久。
可忽然不知为什么,一种奇怪的心情涌上来。这种心情她说不好,但并非讨厌也并非喜欢。就像旁人都说雪猫阴媚毒辣,惹上她决计活不成。可她并没有真心对凈玉下过手,每次都只是虚张声势地威胁一下便放过她。
莫非真的因为还顾念母女之情,舍不得杀掉这个流着自己血脉的女儿?
凈玉连连摇头,驱散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自小被当成孤儿长大,什么是母女之情,她天然地一无所知。“母亲”这个陌生的词汇,对于她来说是从来便不存在的。现在忽然塞给她一个母亲,而且是这样一个饱受非议的女人,让她对这种感情的概念更加模糊。
她只知道她的世界里,只有静湘师父。
“师姐!”秦月珠一声小声的呼喊,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来了!”
凈玉浑身一震,只听霎时杀声震天,紧接着便是短兵相接的连续声响。李光弼率领的一万唐军已与叛军正面交战。
双方兵力基本相当,一时都占不到什么便宜,只看到战场的中心线不停地左右偏移,拉锯一般。
“下去?”秦月珠问询的眼光看着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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