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策划并不是简单的策划了《国家印象》这个短片,而是策划了一整个以《国家印象》为主题的系列短片大赛。虽然这个所谓的策划一点也不专业,但起码它解决了一之宫纯提到的舆论问题。藏树木最好的地方是森林,只要整个业界都参与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就会分散开来,他就不必承担全部人的挑剔。
然后才是最重要的剧本部分。
看完这个剧本,醍醐京弥才明白,为什么绪方启文非得找三日月宗近出演。
他想要一个能够颠倒众生的辉夜姬。
整个剧本非常叛逆,到处都是意识流的留白,对话很少。从上面密密麻麻的注脚和分镜头来看,如果这部作品能够拍出来的话,会是一个精巧、绚丽、迷幻的片子。醍醐京弥原以为自己不会欣赏剧本,但读着读着,他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
宇宙开始于一次爆裂,所有的生命,起源于一场不顾一切的毁灭。
散开,然后逐渐冷却,然后习惯于孤独,在飘泊的行程里慢慢忘记了来处。
然后辉夜姬就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从飞鸟时代到平成时代,她沿着时光的通途行走,漫无目的地游荡。明天就在那里,也即将成为过去。烟云褪去,有歌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沉默的月亮高悬,照耀大地。
她活在时代的夹缝之中,邂逅,然后离别。她无法回头。可爱的孩童、睿智的长者、怀春的姬君、悍勇的武将,都逐一失落在失落在仓皇下降的暮色中。
他们真挚的心啊,永不再重逢。
多年以后,当春天再次到来的时候,被遗忘了的野百合花,仍然在有风的山谷里继续生长。在芦苇的浓荫处,仍然飘有昔日的馨香。
可是再没有人记得他们,和他们曾有过的欢乐和悲伤。
而时光渐行渐远,终于只剩下几首佚名的诗,和一抹淡淡的斜阳。
然后月亮又升起来了。
沙漏开始计数新的时代,柔和的月光洒下,引导她进入新世界。
“年轻的恋人们啊,就像夏夜里那些年轻的星群,惊讶于彼此绽放的光芒,就以为,世界是从这一刻才开始,然后会有长久的相遇。”
“然而再美再长久的相遇,也一样的会结束。”
“是分别的时候了,在古老的码头,日已夕暮。”
醍醐京弥忍不住把这段台词念了出来。
他的声音并不是诗朗诵的口吻,没有那么抑扬顿挫、饱含情绪。相反,他的声音平平稳稳,又并非寡淡无味,仿佛过尽铅华的智者,意外地让人感动到想要落泪。
……因为绪方启文是真的眼眶微润了。
可以看出来,他打算把这个剧本拍摄成mv式剪辑风格的……怎么形容呢,有故事串联的历史文化宣传片?
就在此时,一个新声音响起,听起来很紧张,一下子就把氛围打破了:“小纯,你这是把客人给惹哭了吗?”
这人也一身侍应生打扮,一头微带波浪的中长发,看着就是个花花公子,胸口的名牌上写着“大久保真希”。
一之宫纯无辜地展开双手:“乱讲,不是我啦!”
“……这种时候起码不要一动不动坐在位子上吧!”
“是是,”一之宫纯站起来,拖过纸巾盒,“看你这表情……要纸巾吗?”
绪方启文哭笑不得,泪意一下子就憋回去了,脸涨得通红,连忙摆手:“这个,我……”
……所以说为什么会有这么敏感纤细的导演啦,完全颠覆了导演们普遍给大众留下的片场暴君的形象。
醍醐京弥合上策划:“虽然承诺过你,不会随意干涉你的工作,不过我最初同意和你接洽,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好控制的、又的确有才华的导演。”所以他才会一上来就要求做制片人,因为剧本真的太烂的话他是一定会干涉的,这可不是所谓的“随意”。
绪方启文闻言,顿时又紧张起来,完全忘掉了伤春悲秋。他就像犯人出庭一样,满心忐忑等待法官宣判。
“恭喜你,这的确是个好项目,”醍醐京弥没有吊他的胃口,“我很喜欢。”
而且还很适合三日月宗近。就像醍醐京弥能够本色出演小野篁一样,他也可以本色出演辉夜姬。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厚重的历史感只有他这种平安老刀才能表现出来,甚至于,初生的辉夜姬特有的懵懂感他也有所体验——不就是刚被召唤出来时出现的那种认知障碍么,当初他可是琢磨过好一阵子为什么不能用鼻子喝牛奶这种事的(喂!)。
“太好了!”绪方启文高兴像个孩子一样,“谢谢!”
“不用谢。”醍醐京弥眯起眼睛:“这个剧本,原本是打算做成电影对吧?”
“是的,”绪方启文听到电影两个字,猜到了什么,却不敢置信,“不过投资商并不看好……”
“我可以追加投资,”醍醐京弥说出了财大气粗的话,“请务必完成你最初的设想。”
绪方启文的预感成真,欢呼了一声,兴奋地摩拳擦掌。他没想到醍醐京弥真的这么大方,忍不住谢了又谢。
醍醐京弥又问:“你和原本那个投资商的关系怎样?”
“哎?就是普通合作关系……”
醍醐京弥斩钉截铁:“那就直接把对方踢掉。”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我可以给你最终剪辑权。”
“……干了!”
“你需要重新制作剧本分解表和预算表,这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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