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一贯大度,自然不会计较一个称呼,他也微笑点头招呼:“白兄好早。”
“当然早了,根本就没怎么睡。”躺在你猫大人身边,我这个属耗子的,自然睡不着嘛——白玉堂把刀挂回腰里,走过来拉着展昭转身,给他指屋里桌上扣着的盆子,“呐,睡不着么,我就跑去买了这个,你尝尝还合口味不——真吃不惯也没办法咯,时辰太早,整个汴京也没几家卖早点的出摊,五爷转了一大圈,也就这家还算干净。”
说着话,白玉堂点亮了灯,展昭就看见桌子正中间,一个圆圆的瓷盆倒扣着。那里原本是白玉堂上回走时留下的小酒坛子,他一直没挪动,这些天来早看惯了的,于是方才摸黑打理自己的时候也就没留意这里是换了东西。
白玉堂揭开瓷盆,里头是一个大大的油纸包,打开来一看,几个火烧。白玉堂拈一只火烧,递在展昭嘴边:“有点干,凑合吃吧。”
展昭心道,自己赶时间是真,但是一点不吃的话,万一和这位磨起来了,肯定更耗工夫。这么一想,他就赶紧接过来,快速几口咬进嘴巴里,大嚼起来。他这吃得快,难免粘些渣渣沫沫在下巴唇角,他自己浑然不觉,白玉堂却看得皱眉,一脸嫌弃地伸手给他揩掉:“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倒是确实没人来抢食,偶尔背着大人和各位校尉兄弟吃一口独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实在时辰不早。就着冷茶咽下这几口火烧,展昭抓起帽子戴正,无奈地瞟了一眼蹲在凳子上莫名其妙傻笑的白玉堂。不管了,他得赶去伺候包大人上朝了。
且说展昭前脚一走,白玉堂这边就跳下凳子伸个懒腰,也掰一角火烧来慢慢地嚼着——原来吃起来是又干又硬的,兼之跑了大半个京城买来的,也早就不热了,实在难以下咽。白玉堂锦衣玉食惯了的,他也不和自己的舌头过不去,干脆丢下这玩意,晃到院子里,一个纵身蹿在屋檐上,拔根稻草咬在嘴里,看府里早起的人们来来往往。这些挑水的劈柴的倒夜香的,随便瞧瞧倒也热闹。啧啧,就算是天下首善之地的官府衙门,其实也和边城野镇的小民差不出三分。
向府衙后身望望厨房,烟囱里悠悠地升起烟来了。想来是那位胖墩墩的厨房张大妈开始给合府的人煮早饭,不知今天还是薄皮大馅的肉包子不是。白玉堂摸摸肚皮,他一夜没怎么睡,早就饿了。
“白玉堂!”忽然一声半含怒的叫声在院子里响起来。
白玉堂不用看的也知道是展昭回来了。不过这么好的戏要是不看,可就亏大发了——他刚一低下头,就对上展昭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神情。
展昭瞪了白玉堂一眼,匆匆推门进屋去了,白玉堂也摘下咬烂了一半的草棍插在瓦片缝里,跳下屋檐追了进去。
听见白玉堂跟在他身后进门,展昭理也不理,只顾着蘸水蹭脸上的“胡子”。落满灰尘的铜镜也终于被他捡回来挂在一边,里面映出御猫大人的两颊上,左三道右三道,黑黑的墨笔印子,虽然洗去了大半,可是照着光看,仍然清清楚楚。
白玉堂挨了一记眼刀,倒是毫不沮丧,反而乐颠颠地凑上前去帮着递皂角举镜子,还比比划划地给展大人指哪里的印迹最重。
就这么擦了半天。实在是白五爷见多识广慧眼独具,这墨挑的好,印得实。展昭把面皮都搓红了,还是一边三道整整六条胡子,淡淡地印在脸上——他自己夺过镜子来看了又看,就算再不讲求样貌,要想这么走出去见人总归是万万不能的了。
展昭无奈地把帕子丢回盆沿上去搭着,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白玉堂,刚要说话,却听见远远的府门口一声门响、两声吆喝,是包大人起轿进宫去了。既然等不着展护卫出去,上朝的时辰又误不得,大人只带四大校尉出门去,这原本也没有办法;可是听着这响动,展昭埋怨的话还没出口,另一边后厨里又是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喊——
“哪个没带脑子的!把老娘的锅给烧破!”
张大妈这一声惊天动地,连屋檐上站着的老鸦都扑腾腾地飞起来,府里忙碌的各色人等也纷纷驻足细听。再听下去,却都只是胡乱骂街罢了。
见到展昭面露半丝疑惑,白玉堂耸耸肩:“啊,我也觉得哪个烧饼太干了么,想给你烧个热水来着,谁知道堂堂开封府的大厨房,连个锅子都那么不禁烧呢——五爷还没加水进去,它就先裂开了!”
“……”展昭被他一梗,心道这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狠话越加说不出口了,想了一想,才缓下脸色劝道,“白兄若是没有做过这些,实在不必勉强。孔夫子也说‘君子远庖厨’么,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这个也不丢人。”
“啊,大好晨光,说那些做什么。”白玉堂却丢下这个话头不理了,“反正你家大人上朝也不带你了,不如和五爷出去吃点好的?没事!你拿个斗笠遮一下,没人能看出你现原形!”
不提这个还好,他一提这几撇胡须,展昭终于想起自己先前为什么生气了:“你还敢说——白老鼠,你今天早上到底做了什么?!”
哟哟,脾气总算上来了啊。可是这位猫大人就连拍桌子都是脊背拔得挺直,配上现在这张脸,真说不出地可爱。白玉堂轻咳一声,转身去窗口假作看风景:“也没做什么,就猫大人您老人家睡那么沉的架势,要是坏人来了,可以直接摸你死穴的。”
展昭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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