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酒量中等,又几杯下肚,人就有点迷糊,起身去洗手间,出来之后顺路在窗边站会儿,吹吹风。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袁朗靠着窗台看外面,恍惚听见身后有人打电话,回头,只见一男一女,看装束明显是新郎跟新娘子。女的正在打电话,男的在旁边催促,说大哥怎么还不来啊?女的也挺急,电话举在耳边说谁知道啊,这又打不通,真是的,说他多少遍了还不记着,说你多带块电池能死人啊,不听,非说有电话才耽误事呢!啥人啊你说!
袁朗瞟一眼,心里有点忽悠,心说这还真是,什么毛病啊?现在的人不都说电话多证明人忙事业成功么?还有人跟我一样?不对,我是不能开手机。转念又想:不过有时候这电话还真耽误事,比如说某些时候——
抬头往窗外看,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晃得人直晕乎。
那边新郎跟新娘着急了半天,貌似电话没打通,要找的人没联系上,都没辙了,翻身又进包间去。
袁朗偏头笑笑,一时有些疲惫,就在大厅的沙发里坐下,点了烟来吸,图个清净清醒。
吸掉大半根烟,主人找过来,说啊哟,怎么了?真晕了?
袁朗笑笑点头,说是有点。
主人瞟他,说你老兄,这么多年了酒量还没练出来!
袁朗撇嘴,说酒量天生,像你呢,在队里就是酒缸,出来才能开酒店!
主人被他抢白,并不介意,凑近来关心地说你要不行就上去休息——
袁朗刚要谦让,主人突然一把按住他手腕要大打出手。袁朗竟也不意外,抬手格住,两人转眼就啪啦啪啦过了好几招,看得旁边的服务生目瞪口呆。最后倒是俩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前仰后合的。袁朗仰进座椅里说不行了我得歇会,主人也气喘吁吁的,说行了,瞅你这样啊,还真是没量,那谁,赶紧拿钥匙,你,上去休息去。
袁朗说那就谢了。想想又说,哎,你这位办婚宴的朋友,干吗的啊?
主人歪头看他,说是外企的金领,怎么了?
袁朗笑笑,说没什么,刚才看见新郎新娘在走廊打电话,顺便问问,新娘子挺漂亮。
主人偏头的幅度更大了,觑着他说你——怎么着?动啥心思了?
袁朗歪在座椅里没个坐相,顺着战友的思路走,语气神态都配合,懒洋洋的无赖相,说动的心思多了去了,郎才女貌,幸福啊!
主人嗤的一声,想想,忽然凑近了说喂——三十大几的人了,也该成家了吧?
袁朗憋笑,就知道他得这么说,侧头吸烟不看他,轻声说咱们啥性质你还不知道?什么人能受得了啊?
主人又嗤笑一声,说照你这说法,我军都得当光棍啦?!
袁朗说行行,那是我自己的毛病,我脾气臭,没人受得了行了吧?!
主人哼一声,说脾气臭就改啊?知错不改早晚自作自受!
袁朗顿一下,回头来看他,一瞬间有点不耐烦,说行啦,知道你幸福,别馋我们啦!
主人也没忍住,呵呵笑起来,旁边已经有服务生送过钥匙来,主人塞进袁朗手里,说赶紧上去歇会儿吧。
老战友就是好,出生入死过,啥说道都没有。袁朗进了客房就往床上一倒,四仰八叉的,想要把身心都舒展开来。躺了一小会儿,还是迷迷糊糊的,想睡又睡不着,袁朗随手抓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图个热闹。冗长的电视剧,无聊的广告,一个台一个台地换,袁朗最后索性闭眼按键,只听声音,懒得看屏幕了。
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台,忽然电视里传出紧促的音乐,配着男播音员深沉的画外音,似乎是一个节目预告:一年前,他是万众瞩目的明星,星光闪耀;一年后,他是天城国际的掌门人,商界奇才。从辗转娱乐圈到搏击商海,从演绎别人的故事到谱写自己的人生,他是怎样顺利完成角色转换的?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情感经历?从来有问必答的坦诚男人为谁动用拒绝权?马上进入凡人网特别节目:《仰望高城》。
袁朗僵住,倏然睁眼,呼地起身来细看,原来某个频道正在播放凡人网的人物专访。袁朗不敢动,紧张地盯着屏幕。主持人还是可可,较之一年前更加从容,利落地道出开场白,接着镜头一转,嘉宾在座,短发长脸,浓眉大眼,穿一件黑色夹克衫,臂上、肘上、胸口等处都贴着装饰性的兜,里面是件白色圆领薄衫,清爽利落,极具亲和力。
赫然正是高城。
袁朗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从早晨就开始尽力克制的思念一下子汹涌如潮。一年时间,高城的形象没什么变化,但笑容厚实许多,昔日顽皮渐渐退去,而特有的坦诚随和更明显了。
访谈已经开始,可可笑着打招呼,说各位朋友,咱们先来先征求一下嘉宾的意见,您自己说,是叫您高总、高先生呢?还是七哥?
高城咧嘴笑,摆摆手说随便,怎么叫都行,都还是我,我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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