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用这样的刀,可是没办法杀死人的啊!”学姐似乎感到有点扫兴,强颜欢笑道。
她的圆场起了效果,杜娜莎把眼睛从刀子上移开,长久地望着她,倏忽嫣然一笑。“那是当然的。”她愉快地说:“我说的其实是《白痴》里的剧情啊,学姐没有看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吗?写的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很精彩。我推荐给你。”
说完,她把手中的小刀放在货架上。江落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悸,正装模作样地摸索着货架上那些精致的小东西,杜娜莎将那把小刀顺着货架光滑的木头表面推到江落手里,裁纸刀碰到江落皮肤的须臾,她们的指尖相触,停留在同一把刀上,江落感到杜娜莎贴在指上的美甲稍稍陷进她的肉里。杜娜莎扭过头,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定定地望着江落。江落自以为理直气壮地和她对视了半秒,一股寒流霍地袭上心头,她抓起了杜娜莎递来的那把小刀。江落到后来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带着几分自卫的心态,将裁纸刀死死握在手心,刀柄上的纹路嵌进她的肌肉,沾满了她的汗水,她再一次感到毛骨悚然。
几秒钟过后,江落猛地松开了那把刀,把它扔在那里,她茫然若失,张开空荡荡的掌心,杜娜莎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带出了文具店。
当天晚上,江落睡得很不安稳,反复思考着杜娜莎颇为意味深长的话语和眼神,她还不至于认为和杜娜莎恋爱会有生命危险。但她知道杜娜莎一定对她有所不满,杜娜莎在暗示她。江落依然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暑假的时候,她对这段恋情充满自信,却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毁掉了一切。她不明白自己的罪,她痛苦地思考她和杜娜莎的前途,她还痛恨林露行,她一面咬牙切齿地痛恨林露行,一面爱她。如果江落真的身陷背叛的罪恶,那一定与林露行有关,林露行是罪的魔女,哪怕念起她的名字,就是一种罪恶。江落绝不允许自己再犯这样的错误,她要赶紧斩断和林露行的关系。反正一切快要结束了,入睡之前,她安慰自己道,等到林露行结婚,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家庭会牵绊住她,她将去往异国他乡,杜娜莎不会再疑神疑鬼,江落自己也会彻底死心。到那时候,她和杜娜莎一定能够重归于好。
江落出于某些自虐的心态,规定自己必须和杜娜莎度过余生,她绝不从杜娜莎那里逃走。虽然杜娜莎很执着,很强硬,完全是偏激而凶狠的,但只要江落柔顺地屈从,便可以换得幸福与和平。况且杜娜莎通情达理,从来不做过分的事。她不会真的拿起小刀,那小刀也不能真的杀人。
在这样的煎熬与期盼中,林露行的婚礼终于到来了。如江落之前预感的那样,这无疑是个充满灾难的日子,以至于她日后回忆起来,竟分辨不出哪件事是真正致命的。清晨六点,她和杜娜莎就赶到林露行家帮助新娘梳妆,只见婚纱照已经照好,放在相册里供人观看,好事的亲戚们不断地在客厅吵闹,对这场婚礼和这个家庭说三道四。林露行把卧室门打开一角,怯怯地向她们张望,她已经化好了妆,坚决不戴假发,披散着她的短发,身上穿着薄薄的睡衣。江落很久没和林露行见面了,在林露行面前无地自容。林露行这天尤其美丽,光彩照人,只是大概因为起得太早,脸色苍白,眼睛有些无神,似乎还有点浮肿。进卧室之后,她很快就把所有衣服脱了,任由伴娘们处置她洁白而柔软的身体。
林露行的伴娘一共有四个,其余两个是男方家派来的,只是充充门面,真正帮忙的是江落和杜娜莎,江落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主力。首先的任务是把婚纱穿上,深红的窗帘放下之后,整个屋子都充满深红的暧昧的光,红光落在婚纱上,把那些软纱、褶边和珠子染出了霞色,如古代公主的陪嫁。江落捧起沉重的婚纱,帮助林露行穿戴起来,林露行用光裸的脊背对着她。这件婚纱非常漂亮,是高级货,而且是买来的定制款,不是租的。婚纱的颜色是优雅的浅香槟色,胸口处嵌着大颗切割得极其精致的水晶,流光溢彩,紧束的腰部缝着鱼骨,罩有一层蕾丝。婚纱下摆呈巨大的倒垂花朵状,从上到下一层一层地垂缬下来,重重叠叠,曲绕弯折,足有十多层,每一层的纱摆向上卷起,缝成较小的玫瑰花状,花蕊镶有金色珍珠,连缀在一块,簇拥着巨大的纱裙,仿佛在身上穿了一层花的瀑布。伴随新娘的步伐,那些水晶和珍珠颤巍巍地闪动,折射出刺目的彩光,是当之无愧的华服。
当林露行穿好了婚纱,移动到等身的大镜子前,怜爱地窥视着自己,江落不禁想起她在艺术节那□□演过的《美狄亚》中的公主,得意洋洋地穿上涂着□□的长袍和金冠之后,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娇娜姿态的情形。林露行在那天的表演十分出色,尤其是那绷起脚尖,频频向雪白的脚背注视的姿态,慵懒、妩媚、却又显得十分空虚无聊,除了林露行,他人难以演绎。
之后,由杜娜莎亲手给林露行戴上满是水钻的银冠和蕾丝镶边的头纱,用发卡在头顶固定,她们也各自换上了伴娘的礼服,伴娘穿的是奶灰色的小礼裙,裙摆上装饰着小小的花朵。江落比杜娜莎先换好衣服,她独自从换衣间走出来,发现身着华服的新娘站在外面,垂着脑袋,正从头纱的缝隙中向她侧目凝视。林露行好像有话要说,斟酌着词句,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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