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展大人温和谦厚,不就是巡河嘛。往日里怎么巡街今日就怎么巡河。展昭一提内息,飞身上了最近的一艘画舫,打算沿着画舫边走一个来回。众人只见展大人上了船如踏平地,也不管那画舫与画舫之间是隔了几丈几尺,衣袂翻飞间,就到了临船,那巨阙剑依是好好的背在身后。
“展大人风姿卓越,飘逸轻巧,不虚御猫之名。”浅浅淡淡的声音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讨喜。
展昭一停步,回神瞧了瞧,一紫衣玉冠的人从船舱走出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着玉杯,见展昭正在看他,忙举了举杯盏,笑道:“从煜想请展大人对饮几杯,眼看近晌午,包大人不会不放行吧。”
“展昭见过小王爷,不知王爷在此,多有惊扰。”展昭忙上前,一掀衣摆,单膝跪地。
赵从煜先一步扶起展昭,笑道,“展大人不必多礼,你我本就年龄相仿又相识多时,唤名字即可,从煜在此也不过是会几位好友。”
展昭微一抱拳,“如此,展昭恭敬不如从命。”
赵从煜是八贤王的孙子,自小和天子一块长大,感情甚笃。展昭和他到的确是相识多时。
但,到底是官家,哪里有寻常人家……来得潇洒自在。
展昭瞄了一眼耗子窝,暗骂一声那耗子不厚道,倒会独自清闲。
赵从煜不动声色,微一侧身,挡住展昭的视线,见展昭略有尴尬,也只弯了眼角,伸出右手邀请道,“请。”
汴河上,香气四起,破空声似利剑破刃。
因着赵从煜在身侧,展昭忧心碰到小王爷,只得长剑一挑,那白玉杯在近处转了个圈,展昭这才踏出一步,稳稳接到手里。
“桂花酿。”依是带着磁性的疏冷懒意,似明珠一个接一个地落在冰雪之上。白玉堂靠在画舫栏杆上,锦绣华服外罩一层轻薄纱衣,墨玉般的长发只松松束起。汴河之上风一阵,一眼瞧去不知是哪里来的fēng_liú仙人。见展昭正瞪着他,一抬头坦荡荡地迎上去,又坦荡荡地微眯了凤眼,薄唇一启,恼人的话就坦荡荡地说了出来,“喂猫儿专用。”
“哈?”
“噗。”
先还安静的河面复又热闹起来。
展昭面上一红,正不知所措间,听赵从煜朗声道:“白五爷fēng_liú俊逸,闻名不如一见。”
“小王爷说笑,布衣草民哪里比得上小王爷天家之姿。”
两人唇枪舌剑,众人手搭凉棚,纳凉看戏。
来来回回间,展昭正思忖如何应对,小王爷虽有些纨绔,但也是正直之人。至于白耗子,拂了他的意,哪里还有安生。
展昭抬头,忽见赵从煜的肩膀抖来抖去,随后断断续续地笑出声来。展昭纳闷,“小王爷?”
赵从煜回身,俯身凑到展昭耳边,那姿势暧昧又亲昵。
展昭正觉得不适,听那小王爷道,“改日再邀展大人一叙。”展昭松了一口气,自然没听清赵从煜后来的那句话“若不放人,白五爷怕是要杀人了。”先前那杯酒裹挟之力狠辣刁钻,可不是冲着半道截猫儿的他嘛。
偏头瞧见展昭的神色,愈发得像只猫儿。赵从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见展昭向着白玉堂的画舫而去。广阔河面,人头攒动,船影重重,他却心下寥寥,钦赐御猫,这就是你爱不释手的新奇物,果真如赤子一般……可爱。
他抬头望了望天,九重之上可不就这么高吗,看得见摸不着触不到。
只留一副心事赋风月。
白玉堂斜坐长椅,长臂搭在栏杆上,乍一见赵从煜靠近展昭,心下生了火,白玉杯捏得咯咯响。
一旁抚琴的汴京名师沈雨琴也不禁提了心,手下一颤弹错了音。
正正好,《广陵散》已毕,是《高山流水》。
白玉堂盯着那琴,这《高山流水》本就是和猫儿共之,微一摇头,“琴技有之,快意不足。”
沈雨琴差点被口水噎死,心道她本就是靠着淫词艳曲吃饭,非得让人整这劳什子知音,阅人无数到底不是省油的灯,这么想着也便说了出来,“这《高山流水》入不了五爷的耳,倒是淫词艳曲,雨琴还能信手拈来。”
好巧不巧,说到后半句,展护卫恰恰登船,又是内力深厚耳聪目明的人自然听了个清楚,那心口里霎时如被塞了一团棉花,本就不痛快,现下恨不得把那侧头与琴师说话的人揍个痛快。
常言道,听话听音,常言又道,听话听半句,谣言误会是非多。这常言可不就是在场众人认同的。
欢喜城(二)
若不是经年后途经一场深情,展昭大概永远不明白,白玉堂望着他的目光中含着怎样的缱绻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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