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纯一卸了妆的脸很干净,没有之前见时显而易见的憔悴,但褪去粉底的肤色并不健康,轻薄好似纸张一般的白,衬得他一点眼圈更重。
这次不是画的,却比他昨天见面时带着妆卖惨的效果要好得多。居高临下的视角容易激起人的施虐欲,姜思诚轻轻叹了口气,他手把手教过他怎样用枪,教过他近身格斗,教过他怎样保护自己,却教不会他防范亲近的人。
他蹲下`身来,捏捏裴纯一的脸。
裴纯一还在梦里,不舒服地想拍掉他的手。姜思诚笑着松开了,把卧室里的毛毯抱出来给他盖上,又熟门熟路地从沙发底下找出了一团小怪兽的地板袜,半跪着替他小心穿好。
“动静那么大,猪都被你吓醒了。”裴纯一梦呓般开了口,掀起一点眼皮偷偷看他。姜思诚笑着又捏他,说:“是啊,猪醒了。”
裴纯一烧得昏昏沉沉,脑子转不过来,只知道他在说自己,不高兴地踢了他一脚,说:“药箱在书柜下面第二层。”
姜思诚把医药箱拿过来,只取了纱布和酒精,测温枪显示三十八点度,他看了看说:“只有布洛芬,物理降温吧。”
裴纯一瞬间就清醒了,不知道联想什么,结结巴巴说:“你弄吗?”
“嗯,你不是没力了吗,”姜思诚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把纱布叠成小块,用酒精沾湿,替他解下两粒扣子,衣服褪开一点,擦了擦颈间,看见他锁骨上蹭破的一小块皮,肩部还有肿起来的淤青。便问他:“还疼不疼?”
裴纯一不喜欢用替身,能忍到现在不处理不吭声,还不是为了同他卖可怜。果然下一秒,他便倒吸一口冷气,用力点点头,好像被看见了才开始疼起来。
“下次先处理。”姜思诚叹气,拆了棉签沾双氧水,低下头仔细替他清洗伤口。他动作很轻,手法因为足够熟练得以最大程度减小疼痛,裴纯一连忍疼的哼哼都懒得再装,嘴上应着知道啦,全神贯注地数他的睫毛。
“知道什么了?什么都不知道。”姜思诚找了片创可贴给他贴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裴纯一视线被捉个正着,他也不躲,笑眯眯地说:“我什么都知道。”
他看不到伤口,只能在锁骨的位置摸了摸,对他说:“在这里贴这个,好像有点色`情……”
“谁让你伤到这里?”姜思诚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又拿起纱布替他擦拭手心,“不过创口面积小,很快就能恢复了。”
“我不担心啊,我是怕你担心。”裴纯一歪过头看他,“你会担心吗?”
姜思诚按了按他的手心,沾过酒精后有些凉意。他说:“会。”
“嗯,那担心的时候就可以多想我一点。”裴纯一总结。
姜思诚没对这句话作回应,过了一会,去剪另一块纱布时,才背对着他说了一句:“门和手机不要随便录进指纹,太不安全了。”
裴纯一在身后说:“你又不是别人。”
姜思诚回过头,客厅只开了环灯,如果靠得不够近,便容易看不分明彼此说话的神情。
他轻轻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是指其他人。”
裴纯一做了个鬼脸,没有太在意这句话,想了想又问他:“对了,之前电话里你说你不在片城,那是去哪里了?”
姜思诚忍不住笑起来,说:“不许占便宜,要查岗吗?去约会了。”
裴纯一皱皱鼻子,哼哼道:“闻出来了,你换了香水。”
“我之前没用,哪里算是换。”
姜思诚开始给他擦手腕,便听见裴纯一说:“之前你身上会有消毒水的味道。”
他有点哭笑不得:“那个又不是香水。”
“但那是你的味道啊。”
姜思诚抬起头,裴纯一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很费解。他问:“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辞职?”
“不为什么,”姜思诚动作一点不停,轻描淡写道,“不想做了。”
裴纯一还是看着他,眉头都皱起来。
姜思诚无奈地笑起来:“怎么了,你很希望我继续当医生吗?”
“我只是觉得你喜欢。”裴纯一说,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度数不够,他不仅没有退烧,反而还有一点变本加厉的口干舌燥。
姜思诚迟了几秒,说:“还好。”
裴纯一看着他,莫名其妙地就为他的态度生起气来,骂道:“笨蛋。”
被笨蛋骂了笨蛋,姜思诚挑了挑眉,有一点新奇和好笑。
裴纯一不知脑回路是跑偏到了哪里,又问他一遍:“感冒会不会传染给你?”
姜思诚也只好再答他一遍,说:“不会的,不用担心。”
“你说了不算,你都不是医生了,”裴纯一反而像是更生气了,瞪了他一眼,被握着的手反扣住了对方的手腕。他飞快地凑近上前,空着的手捏住姜思诚的下巴,将他的头往下按一些,微微仰起脸,亲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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