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加掩饰的雀跃,极具感染力,以至于杜君棠在办完班头交代的任务,直走下一楼,眼里仍躺着浅浅的笑意。
杜君棠想起早前江帆在土电话里的那句问话,脑子甚至没有半点考虑,就兀自接了下句。
——我们很快就能,再近一点了。
第7章
江帆窝在靠椅里,书桌上的台灯敬业地照着跟前的一亩三分地。他手里回着八六的信息,另一只手搓弄着土电话中间的那截毛线,以缓解他自己都毫无察觉的紧张。
馍片顺着卧室门摸了进来,也不如往常那般软和地叫,仿佛要引起谁的注意似的。它贴着墙面,一边撒娇似的蹭一边向江帆小步挪动,它盯着江帆傻里傻气的脸,满眼都是匪夷所思。
江帆:「这下您没话说了吧?」
八六:「你这尾巴准备翘天上呢?」
江帆:「汪汪。」
八六:「明天见,小崽子。」
江帆:「……!!!」
馍片一声招呼也不打,身轻如燕,抬腿跳上江帆的书桌,挥了挥爪子,勾住土电话的毛线。它扑进江帆怀里,圆滚滚的身子干脆挤到了手机屏幕前,江帆没个防备,手腕一软,手机落到了地上。
“咚、咚”弹了两声,摔得江帆无比心疼。待他弯腰再捡起手机时,未灭的屏幕上又多一行字。
八六:「明早大会上见。」
江帆用力地又眨了眨眼睛,闯入眼底的仍然是那一行字。
馍片蹲在他怀里叫了一声,江帆忽然觉得往日的混世魔王此刻尤其可爱,没忍住两手抄起小猫的胳肢窝,对着它的小脑门亲了个响的。
翌日江帆起了个大早,像个期待春游的孩子,他兴奋紧张地站在镜子前,把制服纽扣规规矩矩地一粒粒扣上,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许久,一点儿不规整都看不顺眼。结果反倒耽误太久,走迟了,出门时半片吐司还叼在嘴里。他只好骑自行车往学校赶,冬天的风刮得脸疼,顺好的毛也跟着乱飞起来。
得,都白整了。
等江帆到校时,大会已经过了开头,他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摸到班级队伍的最后,台上的主持人正引着下一项,江帆在匆忙间听了个大概,是校领导给某某同学颁奖。
他没兴趣,只转着脑袋毫无目标地寻找着那个人。
目光从所在的第二方阵扫到第一方阵,愣是找不到一个同他目光有交集的人——没人找他,这太闹心了,几百个人里怎么好找?他连八六念高几都不知道。
“……下面有请高一一班的杜君棠同学……”
江帆间或听到几句主持人的介绍,意识尚未绕回来,四周已响起连绵掌声,他一边晃着脑袋找人,一边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操场上有几秒的沉默,是主持人和获奖同学交接的空档。江帆那无处可去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位获奖同学的身上。
杜君棠右手拿着话筒,正朝主席台上走。他从制服口袋里掏出眼镜,单手折开一边镜腿,腾不开另一只手,便用上下唇抿着另一边镜腿的尾端拨了拨,下巴随着这动作微扬,绷成一道性`感漂亮的线条。待眼镜框架上鼻梁时,杜君棠已在主席台上站定。
江帆傻在原地,瞳孔缩了缩。
他向来知道自己眼睛尖,他一定不会看错——台上那人的制服上少了最下面那粒扣子。
八六和他抱怨过的,学校制服的做工,说他纽扣都被挂掉过一粒。
江帆的目光彻底黏在了台上那人的身上,顺着走失一粒纽扣的制服一路向上,一直到他紧握着话筒的骨节分明的右手——也曾有过这样一只手,紧紧揽住自己的腰,手的主人从后面用力地、不留缝隙地,戏耍他、顶弄他。
江帆觉得自己有些耳鸣了,心跳以一种疯狂的频率跳动着,他感到头晕目眩。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上午好。”
刹那间,熟悉的嗓音轻而易举地破开了江帆竖起的层层屏障,那声音通过校广播扩大数倍之后,毫不留情地侵入江帆的大脑。
——找到了。
——找到你了。
江帆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江帆听到了八六的声音,像拉满的弓射出去的一支箭,而他是箭靶。
他听到了心脏被贯穿的声音。
“如果你渴望远方,那就竭力去成为一只勇敢的雄鹰,自在翱翔。”
江帆点上最后一个句号时,上课铃恰巧响起,他已经把这句话抄了很多遍,仍然丑,他不满意,就握住笔用力地拉了一道不怎么直的线,把整句都划掉了。
这是杜君棠在大会上的结语,只是因为主语用了“你”,江帆就亢奋了近乎三个课间——也就三个课间,课还是得好好听的。
一早上四节课,数学占了两节,前座的大壮几度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睁眼,转头朝江帆的方向瞟一眼。江帆坐得端端正正,眼珠子只跟着讲台上的老头子走,认真的模样别提多刺激人了。这要后座的人也睡了,他睡了倒也睡了;偏偏后面坐了个正儿八经听课的人,搞得他睡也睡不踏实,只好硬撑着脑袋无意识地朝黑板翻白眼。
“真是了不得……”大壮这么撑着,还不忘带着困意跟小壮含混地念叨一句。
旁边久久没人回应,他斜一眼,小壮已然睡得无知无觉。
大壮恨铁不成钢,对着那张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脸骂句:“完蛋玩意儿……”说罢,用着和隔壁一模一样的姿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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