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那趴在地上的红孩儿垂着头,忽得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来,忽得变作一阵阴风,向那洞里躲去,惠岸因着自己被他丑化,早气昏了头,便一头撞入洞府之中,欲要和他整个高低,谁知他刚刚冲了进去,洞府的两扇大门就忽然咣铛一声合上,如同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又猛地闭合,将我那莽撞的徒儿关在里面。
我正在门外焦急地站着,也不知道我徒儿是赢了还是输了,忽然见那紧闭的洞府之中竟飘出烟来,滚滚浓烟飘了出来,吓得那孙悟空着急大喊道:“坏了坏了,那妖魔最是诡诈,惠岸行者怕不是凶多吉少了!”
他说着,着急举起手中的金箍棒,道:“菩萨莫急,且看我把这门打碎——”
然后他愕然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我一脚踢碎了门,冲了进去:“惠岸?惠岸你怎么样了?”
孙悟空害怕地抱紧了他的小棍子,孤零零独个儿地站在大门口的滚滚浓烟热浪中兀自凌乱。
我冲进去,只见洞府里滚滚浓烟,什么也看不清,忽得里头撞出来一个身影,扑到我怀里,一把抱住我嘤嘤哭道:“师父,他放火烧我啊!”
……
你装我徒弟,好歹也要撞得像一点,别的就算了,人设好歹也要学一学么。
只见浓烟中又出来一个身影,正是惠岸,虽然被烟熏得不轻,但是寒意森然的一双眼睛,加上他那张脸本来就成天黑着,如今烟一熏,竟然成了名副其实的黑脸,此刻冷笑道:“呵,我还以为这妖怪多聪明呢。”
我把那变作惠岸模样的红孩儿一把揪住头发,拎将起来,将清水洒在他身上,又变作那顽劣的孩童,只辫子被我揪在手心里,无论怎么挣扎也挣不脱来。
他是个顽劣的,饶是被我抓住,也死不服输,又忽得变作那小和尚的模样,怪叫起来:“观音姐姐,你来晚了,我早已被那红孩儿剥皮吃啦!”
忽得,好端端的皮囊忽得一边,竟变作一个血淋淋的身子来,哀凄凄地看着我,道:“可怜我不曾入佛门,取真经,就死在妖魔手上……”
但他无论怎么变,头发却依旧在,变得不伦不类,四不像一般,很是奇怪了。
那红孩儿见我不为所动,忽得长大了口,一口烈火从口鼻中喷出,向我脸上扑面而来!
然而他虽是烧的三昧真火,却也烧不伤佛陀的金身,我伸手一捏,同时捏住他的鼻子和嘴巴,他愕然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活是喷不出火来了,只耳朵眼里狂冒烟,甚是狼狈的模样。
我对他说道:“怎么,不折腾了?你现在是否清楚了,楼外楼,山外山,你只是个半大的娃娃,还真想和神仙对着干?”
那红孩儿火喷出来,只在胸腔里倒腾,将自己憋了个够呛,末了,气得咳嗽半晌,怒道:“你想怎么样?有本事你便打死我,杀死我,也把我煮在锅里滚一滚,你看我给你低半个头不曾!”
我说:“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偏激,我又不是来打你的。”
红孩儿气得鼻子里直冒烟,道:“那你做什么的来?”
我说:“我挺喜欢你的,想带你去南海修个正果。”
我遇到的妖怪,大多泼顽至极,就算是给他个正果,死也不肯要,非但不要,还要用命和我死扛到底,多半如此。
然而我不说还好,说完以后,红孩儿却猛地愣住了,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也不挣扎了,只怔怔愣着,木头一般怔在原地,小小声问我道:“你说什么?你喜欢我?”
然而,方才下意识问了一句,又剧烈挣扎起来,撕心裂肺地大笑起来:“胡说,胡说,神仙都是骗子!你怎么可能喜欢我,这世界上没人喜欢我,连我生身父母也不喜欢我!”
说罢,猛地倒吸一口气,将一大口烈焰翻山倒海一般喷出,如同火山爆发,浓烟滚滚,高温几乎将整个山头都点燃!
他用烟用火熏了别人,自己反倒眼睛里掉下泪珠儿来:“我烧死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他正要烧我,又被我一把捏住口鼻,再也出不来声儿了。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偏激,我骗你做什么,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我若是不喜欢你,就给你挖个陷阱,装满刀片,丢你下去了。”
红孩儿被呛得直咳嗽,道:“胡说,胡说,胡说!”
我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一小屁孩,我骗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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