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容襄和他认识也没多久,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他却对容襄有无比的信任,他似乎早已笃定,容襄一定会帮他。
长安城有宵禁,萧易到城外时,城门早已关闭。他仰望高高的城墙,长长吐了口气,伸出双手扣住砖缝,提一口气,猛地蹿上。他之前也从未翻过这样高的城墙,生怕爬到一半这口气卸了,动作已是极快,到最后丈许还是再无力向上,身形已微微往下一坠,萧易一翻腕,左手腕间藏的短刀应手而出,握住刀柄于电光火石间切入砖缝,整个人便挂在城墙上,摇摇晃晃。
他抬头估计了一下距离城垛的高度,看着差不多,一只手摸出腰间的小抓钩,咬住绳头,右手持抓钩转了几圈,用力往上抛出,听到一声轻响后拉住绳子向后略收,手上传来的感觉明显已扣在城垛上,他将绳索在右手腕子上绕了两圈,往下拽了拽,确认无误,便深吸一口气,松开左手短刀,双脚一踹城墙,如大鹏般腾空而起,沿着绳索攀援向上。
这回终于一口气到顶,脚踏平地,萧易轻手轻脚收好抓钩,趁着城上守兵还未觉察时,已摸到内墙边,悄无声息地翻下了城墙。
他潜入晋城公主府时已深夜,府中诸人早已歇下了。
萧易上回刺杀罗希奭后逃来公主府,是运气好,撞到了武夷,之后便藏在容襄的院子里养伤,对公主府其实并不熟悉,但高门大户的府邸左右就是那个模样,只是暗夜中看不分明,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摸过去。
正摸索,忽然在暗夜中听到隐约一声马嘶,萧易精神一振,容襄说过,他家里只有两个地方有马,一处是府里的马厩,另外就是养在他自己院子里的小黑马。马厩只可能在外院,内院有马嘶声,必然是容襄的住处无疑,他便循声找了过去。
容襄却还没有歇下,此时已是深冬,窗子紧闭,隐隐映出里面的烛火和人影,还有依稀的说话声。
萧易摸到廊下,沿着廊柱翻上房顶,找到明瓦,俯下身运足目力朝里面望去。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看身形,一个是容襄,另一个应该是个女子,身姿妖娆,与容襄似乎抱在一起。
萧易登时面红耳赤。
上回他重伤逃到公主府,容襄想了那么个香艳的法子送他出城,当时只是做做样子,萧易已然经受不住,要不是实在没别的法子,断断不会答应容襄把自己打扮成女子,还要让这厮光明正大的搂搂抱抱亲亲摸摸。
他此前没有抱过女人,也没抱过男人,换言之,没被女人抱过,也没被男人抱过,那天与容襄的耳鬓厮磨是他此生与人最亲近的一回。容襄身上的皂荚香气,和肌肤的温度,到今日,萧易还能清晰回想。
他一方面抗拒,一方面本能的向往这种温暖和亲密,只是自己还不愿意承认。
此时见到容襄与别人亲近,他竟一下子想起了那天的情形,一时心跳如鼓,竟没留意屋子里两个人说了甚么。
忽然那女子向后跌倒,软在地上,容襄已披衣而起,俯身在那女子耳边说了甚么,那女子便跌跌撞撞出门去了。
那女子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了容襄一个人。
萧易摸出刀子,顺着泥灰缝隙撬开明瓦,看准容襄的位置,轻轻掷出个泥团。
容襄正坐在榻上生闷气。
武夷被阿娘找茬关了禁闭,这些年出出进进替容襄私带东西,到底被公主抓到一次,要不是容襄拉下脸来百般求情,断不会禁闭几天了事,结果容襄却要忍受这个阿娘塞过来的女使贴身伺候。
他微微冷笑,道自己不晓得么,这女使分明是阿娘身边那个婆子家的女儿,早前就千方百计想送到容襄身边伺候,只盼着有一日能得宠,从此举家富贵。先前被武夷拦了,婆子不甘心,只怕一直暗中监视着武夷的一举一动,终于抓到把柄,便死活将自己女儿塞过来了。
这女使模样倒是不错,就是忒没眼色,和那个婆子性情又是一模一样,尖酸小气又巴望富贵,这种人见利忘义,绝不可近。
容襄再喜欢美人,这种人,他也不会要。
可是武夷还在阿娘手里,也就等于在那婆子手里,他便十分的不乐意,也得给那女使三分好脸色,只是今晚那女使实在太过分,竟然要投怀送抱。
容襄可不想给这种人靠近,自然斥退了事,不过这样一来,明日还要想法子再哄那女使开心,免得去婆子那边告黑状,实在是烦。
正想着,忽然头顶被甚么物事敲了一下,他顺手一摸,刚好接到一个碎开的小泥团,忙抬头望,却见黑黢黢的屋顶露出方方正正一小块天空,星光下,一个无比熟悉的影子正在那里。
容襄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影子又掀开几片瓦,游蛇般顺着梁柱滑下,笑嘻嘻站在自己面前。
不是萧易又是哪个?
容襄定定看了片刻,忽然纵身而上,扑入萧易怀中,唤道:“哥哥!”
萧易猝不及防,几乎被容襄扑倒,怀中的少年长发披散,带着熟悉之极的皂荚香气,双手牢牢扣住自己的腰,光滑的面孔贴着自己的耳畔,呼吸喷在自己的脖子上,是让人心慌的热度。
萧易张开的两只手无处容放,又不敢去碰容襄,强迫自己用最镇定的语气道:“阿瑟,年余不见,你长高了。”说着,扶住容襄的肩膀,要轻轻推开。
容襄却不松手,萧易身上的风尘、汗水、还有颈项处疯狂搏动的脉搏,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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