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枉活这么大!枉读圣贤书!”窦循越骂越来气,“整日只知吃、喝、玩、乐!可做成过一事?!赚过一分一厘?!死不悔改!色字当头!淫思不断!”
“先生别打了!哎哟!我知错了!”说着,晏毅胯下那物喷出一股白浊,滴滴答答撒了一桌子,砚台上也点上两滴。
“这就是你的‘知错了’?”窦循脸色愈发沉郁,怒道:“抄书!”
本并不指望他会乖乖抄书,哪知他突然就变了性,一连三天哪儿都不去,只是伏案奋笔疾书。
“可抄完了?”
“抄完了。”晏毅把那一摞抄满字的纸交过去,“我真的知错了……还请先生今后继续教我。”万不能愤然离去。
窦循见他这样乖,长叹一口气,拿出一张汗巾递给他,道:“擦擦汗吧。明日接着讲《大学》。”
就是这张汗巾。
晏毅看着他压抑着喘息交代出来,尽数接在汗巾里,心都要蹦出胸口。
在这之后,窦循盯着手中的汗巾,陷入了长长的静默。灯光勾勒出他的身形,愁雾浓重,溢到房间外正在偷窥的晏毅眼中。
做出这种事的窦循,如何能对自己下杀手?
逐渐,他感受到窦循在自己怀里平静下来,然后背过身去,和那晚一样静默着。晏毅满心满眼都是笑意,把他散落在床上的头发勾进手指间,久久不能入眠。
窦循不再反抗,他像是进入了冬眠,胸腔里跳动的器官在一片死寂中挣扎。晏毅不想逼迫他,他只是用更加温柔的性事去刺破最后的伪装。让窦循在步入深渊之时,逐渐学会揽住自己的肩背,十指扣入肌肉,学会不再与yù_wàng抗衡,不再压抑极乐欢愉。
然后,他又归于死寂,直到经历下一场性事时,再次重生。
有一天,晏毅拉着他的手问:“袭墨,我们去南方可好?”
窦循用那双空洞的眼望着他,说不出好不好。无论说什么,晏毅的决定总不会因自己而改变就是。
晏毅搂住他,很开心,自说自话:“我为你造一片桃花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你便可以再不忧天下事,只管与我快活一生……”
窦循最初不知他要如何造一片桃花源,后来他知道了。阉党乱政,挑起皇室纷争。先皇病故秘不发丧,又篡改继位诏书、杀太子、挟持新君,事态已到覆水难收的地步。几位皇子及老臣、亲王、四邻番邦,几股势力胶着多时,更有起义军做搅屎棒,战火蔓延,迫在眉睫。
建王受几方拥戴,广纳贤士、招安贼匪,打算先声夺人,扬名立威。他们这方已多次派人来招安晏毅之众,近日已下达最后通牒。再不归顺,便荡平贼窝,以免贻害一方。
晏毅夜夜望着窦循的脸,忆起他讲书时的模样。突发奇想,不若就跟着建王做一番事业,乱世过后,亲手为他造一片桃花源。
听闻此事时,窦循情绪波动并不大,只是看起来有些抑郁,听罢,缓缓面朝东方,长拜不起。晏毅把他拖起来,抱在怀里,戏谑地把气吐进他的耳朵,说着:“旧朝覆灭,新庭待立,勿再拜那庸帝,不值得。”
“此一拜乃是拜我朝、我都,遭此大劫仍气数未尽。”
晏毅想他多半是疯了,哄劝道:“先生迂腐,皇子个个草包,无权无势,皇权怎可能不旁落外姓人?纵使不会,做得个傀儡皇帝,又可延缓几时?改朝换代,不过早晚,咱们赶上了而已,勿要自责。”
窦循不答,任由他一双手乱窜,表情只有麻木。
往后两日热闹异常,搬家、清算忙成一锅粥。晏毅也觉得不清净,吵吵嚷嚷烦人,抱起窦循便往外跑。
“放我下来自己走。”
晏毅已抱着他走了许久山路,胳膊酸疼也不打算放下来。
“我不会跑。”
晏毅站住,望向怀中之人,说:“袭墨就是跑了我也能找回来。”
窦循仍是死气沉沉的,等他将自己放下来。
脚底是山土,柔软、踏实。在石洞里被关得太久,连土地的质感都觉得陌生。他走了两步,踩碎了几条枯枝,几片烂叶,清脆的碎裂声像一剂醒脑汤,他突然看清了这山的颜色,闻见了树与土壤的气息。
晏毅等着他整个人鲜活过来,上前扣住那苍白的五指,将他带着往前走。山回路转,晏毅最后站定在山岗前,指着下面的谷地说:“这虽不是我造的桃花源,但总有一天我会仿着这里,给你造一片一样的。还要更大,大到天地之间,一望无际。”
遍野桃红,满缀枝头,窦循忍不住想起从前的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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