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儿外边冰天雪地的,明先生这脸上倒是立春了。”
“少贫,有正事问你,我赶时间。”
阿诚今天话说得多,总是感到口渴,看见茶就忍不住再喝两杯。
“山田一郎吗?”
阿诚的茶杯停在嘴边,他扭过头去,眯着眼睛看乐倩文,嘴角也抿起来,脸上温煦的春光迅速冻成冰霜落下来。
“你跟踪我?”
“我是你的搭档,不该知道你在哪儿么?”乐倩文并不在意阿诚的敌意,她坐在阿诚对面,那双深耀的眸子带着冷肃直视他。
可能是阿诚太过轻视了乐倩文,忘了她除了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学生,还是军统在北平发展的重要特工,初中加入学联,曾经的抗团成员,完成过很多次刺杀任务。这个看着干脆直爽的女人,她杀人的时候也同样干脆直爽。
“是吗?我并不知道搭档之间的互相监督是这么个说法。”
阿诚并不相让,也不买乐倩文的账。如果她真的跟踪他,那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么?她是在通过这件事警告他?还是提醒他?她到底是哪边的?
“噗——”
这边阿诚一时间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却被乐倩文一声笑打断了,她索性笑得停不下来。逼仄的茶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急转直上,随着女孩一连串的笑声重新和缓了。
“你.....你看看你......眼睛......这样,”她瞪了一下眼:“......牛一样......”
阿诚不笑,安静的看着她。
乐倩文收住笑声,把剩下的那点趣味留在嘴边,她笑盈盈的说:
“不是我跟踪你,是今天我们店里的账房先生去银行办事,正巧看见你从山田公馆里出来。回来告诉我的。我一猜,你一定是要问的,那人长得特像你哥哥吧 ?......哦,比他瘦一些。”
“呵,”阿诚并不顺着她的话,嗤笑了一声:“你们账房先生倒是关心我。”
“是啊,”乐倩文喝了口茶,也不看阿诚,好像突然爱上了手中的茶杯:“我家账房先生,爱岗敬业的,青天白日下打灯笼才找到的。”
“哦,那可是不容易。”
“不容易,都不容易,你不要为难他,也别让他为难到你。”乐倩文把那杯子推到阿诚面前,祭红釉的精致茶杯显得少女的手指葱一样。
阿诚低头看那杯子,笑了笑:
“今天的茶具倒是很别致。”
“配你正好。”
两个人互相深看了一眼,阿诚心下有了数。乐倩文呼出一口气,转身从茶桌下面的暗几上拿了个牛皮档案袋,她把它交到阿诚手里:
“这是山田一郎的履历,是中统调查处那里得来的,不过你看了也没什么用,这个人干净极了。要说他有被我们注意的必要,也就只是那张脸了。”
阿诚点点头,将档案放进公文包,起身告辞了。
阿诚到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明楼还没有回来。
他禁不住有些担心。北平晚上灯光极少,整个古城都暗沉下来,四处蛰伏着不安全的因素,仿佛遍地都游荡着鬼魅。民区基本上就没有动静了,相比之下几处酒楼戏班密集的大街还算热闹。他在家里坐了一会儿,不怎么放心。以往这些活动他都跟在明楼身边,明楼在上海时他顾不到,现在自己能去找他,就忍不住了,思来想去,还是拿了衣服出门。
刚迈出大门,听见巷口有汽车的发动声,他加紧脚步出了巷子,果然看见明楼脚下踉跄的下了车,车里不知还坐了谁,明楼弯着腰和他告别,自己踩着飘忽的步子走了过来。走到巷口还站住了,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走错才再次迈步。
这得是喝了多少?阿诚站在巷子拐角的黑暗里没过去,等着明楼走到身边,才向前迈了一步,话还没说,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脑门上。
“谁?”
明楼说话声音很低,沙哑着,听得出来极其不舒服。
却也异常清醒。
“还能有谁?你家仆人呗,”阿诚把明楼的枪拨到一边,“放好你的枪吧,脚下都拌蒜了,当心走火伤了自己。”
明楼定睛看了看,收了枪,让阿诚搀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嘴上不忘数落:
“你别的没学好,官话倒是说的溜了,没规矩。”
“是,我又错了,你喝酒你有理。”
两个人进了屋,东厢已经铺好了床,阿诚叫明楼等等,自己收拾了床铺,不敢留他一个人在屋里,便让二顺去打热水来。正要回身,明楼带着酒气的身子一下子挂上来,撞了阿诚一个趔趄。明楼刚刚还清醒的很,进了屋叫热气一熏,那些酒精全都挥发进了脑子里,顿时就不甚清明了。
“晕死我了......”他不闹,把头靠在阿诚肩上,痛苦的嗫嚅着。
“现在知道晕啦?”阿诚把人带到床边:“躺着吧,后半夜有你难受的。”
这人立刻就安分了,拿手挡着额头,仿佛睡去了。
阿诚看着那只手,它像一只落在明楼额头上的鸟,明楼的头发乱了些,有些落在手上。阿诚看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忍住,伸过去将那手边的头发拨下了。
鬼使神差的,他捏了捏明楼的大拇指,呆了会,又用指尖抵了抵他的指腹。
“你要给我买扳指吗?”
阿诚惊醒间,看见明楼睁着眼睛,那眸光透过指缝,落在阿诚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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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倩文发现了阿诚的共党身份,她暗示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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