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四见门没有关,敲了敲就进来了,他刚帮跃春送一份秘密文件出去。
“阿四,你喝么?”
跃春晃了晃杯子,刚煮出来的咖啡香气四溢,阿四却无动于衷,还皱了皱眉头。
“不……不了。”
他喝不来这种洋人的东西,其实连茶他也很少喝。初春的天还是有些冷,路过的风从没有关紧的门缝里进来,夏跃春打了个喷嚏,赶紧去拿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穿。
刘阿四默默走向门,伸手要去关门。
“怎么了?让你喝咖啡,又不是让你喝敌敌畏,什么表情。”
“喝不习惯……”
苦涩的味道,真有那么好喝么?阿四不懂这些留洋大少爷的口味,跃春说怕苦可以加糖,但他实在不明白,既然加糖干什么又要去喝这苦涩的东西。
印象中,小时候喝的糖水要比这味道好得多。
阿四轻轻关上了门,转身回到办公桌旁。
“对了,我有个问题。”
夏跃春放下了杯子,看着一脸迷茫的刘阿四。
“什么?”
“你为什么叫刘阿四?”
这个年代,上海很流行这个阿字辈,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喜欢唤个阿啥。
若是单名的,昵称就一定会被叫作阿加上单名的那个字。
还未等刘阿四回答,夏跃春就率先解释起自己的名字,“跃春,是鱼跃龙门,妙手回春的意思。我祖父就是行医的,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哦……”阿四应了一声,原来不是跃过春天的意思啊,自己的名字确实没有夏大院长的那样富有深意,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其实他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呢?不会是因为你是家里第四个孩子?”
跃春看阿四久久没有回答,猜测着问了一句。
阿四已经太多年没有考虑自己的事情,隐约着脑里浮现出了一些过往。
“是的。”
他点点头,真的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含义,他是家里第四个孩子。
“还真是这样?”
“恩。”
刘阿四的身世,夏跃春没有仔细问起过,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看不透。
比如他跟随韩正齐之前是干什么的,比如在这之前他在哪里讨生活,又比如他为什么看起来毫不在意伤痛的样子。
夏跃春想起之前为数不多的接触里,刘阿四但凡受伤却总是像毫不关己似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样子,心里总觉得莫名地不是滋味。
怎么可能有人会不怕疼呢?再铁血的硬汉再刚强的意志力但人总归是血肉之躯。
怎么可能就好像自己的身体是别人的,自己的生死都无所谓这样的活着,对自己毫不负责,这是把自己当成行尸走肉吗?
夏跃春摇了摇头……
刘阿大,刘阿二,刘阿三,刘阿四,还有刘小妹。
贫穷的一家人,五个活泼的孩子,刘阿四就是其中一个。
日子清苦,也算有爹疼有妈爱,有照顾自己的兄长,还有喜欢围着几个打转蹦蹦跳跳的小妹。
所有的变故,都从穷人与富人间的斗争开始。
穷人为了讨生活不得不用命来换取最低的生活保证,他们的爹在街上的一家店铺里帮人做工,不知因何原因被人冤枉偷了店铺里的东西,便被东家打成重伤躺在家中。
他看到了母亲流泪,小妹也不知缘由地跟着哭泣,年长他几岁的大哥二哥,开始承担家里的重担。
十四岁的刘阿大带着十二岁的刘阿二出去砍柴,然后那一夜狂风大作雷雨交加,他们没有回来。
他看着哥哥们出去的时候活蹦乱跳的样子,第二天被邻居送回来的却是两人泥泞不堪的尸体,无法置信原本一家七口人,就这样变得支离破碎。
最终爹因为没钱治伤,又因两个儿子的死亡加重病情,吐血而亡。
那一年才七岁的刘阿四还不是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死了人,就再也看不到了。
幸好隔壁人家的阿婆很是关照他们,介绍他们的娘亲做些手工活维持生计,后来就变成了母亲带着两个儿子和年幼的闺女勉强度日。
这时的阿四并不懂得人生的曲折和艰辛,直到又一次变故的发生,他好像才有了一丝触痛心窝的感受。
孩子的心是最纯粹的,不肯吃亏也多任性。那一日十岁的阿三出去拾菜皮,只有阿四和未满五岁的小妹在家。
他调皮地拆了妹妹的羊角辫,弄得刘小妹哭着去找妈妈。
母亲回家后见不到闺女,急得到处寻找,阿四因此挨了一巴掌,是印象中母亲唯一一次打他。
你是哥哥你怎么不看好妹妹!
母亲生气地吼了一句,就冒着雨出门找妹妹去了。
第二天,是阿四出生至今第一次嚎啕大哭,母亲因看到妹妹掉落的鞋子去拾取不小心跌落河里。
而小小的妹妹也的确在这之前跌入水里溺水身亡,母亲的尸体是早上被人送回来的,妹妹则是第二天下午,尸体被冲回河边才被人捞上来的。
他看到妹妹花了的小脸,头发散乱,不禁想起平日里那个扎着羊角辫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都是他的错,要是他不调皮,不去拆妹妹的辫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仅剩的一家四口,就剩下了他和大他三岁的阿三。
无依无靠的兄弟两,被母亲的哥哥,他们的舅舅带回了家。
可一样是穷人的舅舅家,甚至比他们家还要困难,有时都揭不开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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