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阿初笑笑。
“自愧不如呗。”黄老板哈哈大笑,引着阿初一同去主会场的酒席。
阿四将手里的礼盒交给黄老板的手下,再吩咐过那些侍应生小心的将那株珊瑚搬走,然后站在阿初背后随着他走到宴会主厅,一丝不苟。
和平饭店的主厅里,巨大的水晶吊灯张扬着富丽堂皇,阿初顺着扶梯绕着走下去,忽觉心中一紧,他眼神一瞥,身边三三两两谈话对酌的人一如既往,然而刚才再一次掠过脑海的那种被人盯紧的感觉却并不是错觉,阿初不动神色的随着黄老板走到主宴会场,高悬在大厅顶上华丽的吊灯,彻亮的光,令阿初感到不安。
“老板?”阿四站在阿初背后,感觉到他有些异样。
“不清楚。”阿初看见远处某些名流对着他举杯示意,他也一边微笑着回敬,一边沉声对着阿四说:“也许是有‘鬼’吧。”
有鬼?阿四茫然了一会儿,看着他家老板走到一边的餐桌与别人攀谈起来,他也只好连忙抛下刚才的疑问走过去尽职的站在阿初背后。
就在此时,“啪”的一声,一个冒着烟的东西掉在了主会场的地上。
站在主会场的人们一个个楞的不能回神仿佛时间定格一样的看着那个突兀的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趴下!”阿初瞥眼看见的那一瞬,他感到了毛骨悚然。
一股恐惧感占领了他的心脏,在危机之间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身边的人尽可能的按倒……
“轰”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笼罩整个和平饭店,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寿宴会场,一片惨烈的叫声……受伤的或者没受伤的人们都仓惶的奔跑着,只为了离开这个充满硝烟和恐惧的地方。
巨大的水晶吊灯也塌了下来,在爆炸以后砸了一地的碎片和鲜血。
满是鲜血的气味,满是人们的惶恐,满是危险的世界,如末世降临。
午夜十二点三十五分,救火会的人终于基本扑灭了爆炸引发的大火,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也终于渐渐消停,同济医院的医生护士迅速展开着救治工作,当最后一批伤者被担架抬出来送往医院救治的时候,整个和平饭店依旧浓烟未散,已经被浓烟熏黑的和平饭店墙壁外面草坪上一片哀嚎。
几个小时以前还衣着光鲜的上层社会名流们此刻一个个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阿初最后一个从和平饭店里走出来,他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黑色皮风衣,他是第一个有了防备而且及时卧倒的人,因此他只是受了一点震荡和擦伤,这场原本应该喜庆的宴会的主人黄老板此刻正哆哆嗦嗦的看着阿初,如果当时不是阿初反应过来将他按倒,那么说不定那些个被炸死炸伤的人之间就会多了一个他的名字。
聚集着还没散去的人们多有些窃窃私语,内容大多无外乎关于黄老板得罪了什么人的仇杀,或者是谁造成的恐怖袭击。
阿初当然看的到黄老板眼睛里的恐惧和窃喜,恐惧的是只怕从此以后他在经融界大亨的地位非不保而且还有无数麻烦,窃喜的是他总算保住了自己的命。生逢乱世,对于他们这种生意人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呢?阿初知道如果要表现的更好一点应该走上去说两句宽慰的话,但他此刻无力去周旋这些人,他自己已经因为救人的奔波变得有些筋疲力尽。
“老板,去车上休息一下吧?”阿四递上一块手绢:“您的额头还在流血。”阿四是练过身手的,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比阿初的反应还要敏锐,可以说是他先踢翻了桌椅挡在他家老板和自己的身前,从而很好的保护了一批人。
阿初看了看他,还是接受了好意拿过手帕按在额头擦破渗血的地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皮厚肉糙的,没事。”阿四回答。
阿初嗯了一声,他的眼睛像鹰隼一样环顾着四周,直到他注意到横马路上有几个身影隐藏在路灯暗影下,忽然阿初冷哼了一声,笑出声来。
“老板?”阿四对于自家老板突然讽刺似的冷笑非常不解。
“阿初?你原来在这里?我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夏跃春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到阿初才露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显然他的救治和收容工作也不轻松:“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里伤亡人士太多,损失惨重,一家市立医院竟然还不够收容所有伤病患,毗邻的春和医院当然也全倾出动,赶来帮忙。
韩正齐跟在夏跃春身后,他显然不该来处理英租界的事情,但可能出于对阿初的担心还是以私服的样貌出现在了这里。
那一瞬,阿初心里有稍稍的感动。
擦了擦额头上的血,阿初勉强笑了笑:“不轻松啊,这年头吃个饭也能吃到一颗炸弹。”
夏跃春释然的笑起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哈?喂……你也太没良心了,你看我头还流血呢。”阿初露出夸张的表情,扶住车头:“不好,阿四我头晕。”
“先生你不要紧吧?”韩正齐来的比较晚,没听到阿初跟夏跃春的调侃,以为阿初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赶忙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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