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道:“崔家为国尽心竭力数十年,崔正训虽偶有过失,却也从未出过大错,臣与崔家是姻亲,本该避嫌不语,只是崔正训规行矩步多年,如今却出了这等事情,臣心中也惶恐不安,恳请陛下一并责罚。”
游夙的目光骤然锋利起来,嘴角随即攀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李泱那话乍听之下只是恐惧牵连的请罪之语,可细想之后便能听出其中暗指的意思,这些年崔正训爱财并不是秘密,可也从未惹出过什么大事,从前有崔元徽这个中书令压着,如今又与薛王府联姻,薛王正是炙手可热,他本该愈发得势,可现下却出人意料地被捅出此等罪名,这时机实在太耐人寻味,再加上这朝中纷纷扰扰的流言蜚语,让人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也许此事原本就是冲着薛王去的。
游夙并不知晓那崔正训究竟是自己昏了头还是真的掉进了陷阱,但毫无疑问,此事于李泱而言本是大大的不利,可眼下他这短短几句却反客为主,既不护短,也没有轻易地落井下石以撇清关系,反而还暗中点出崔家也许是为他所累。游夙原以为按着李泱平日里那屏声敛气的行事手段,他甚至也许会交出骁卫来安皇帝的心,可他未曾料到此番李泱会如此作为。
李泱话中暗藏着什么意思,信王也反应了过来,他神色复杂,侧目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泱,方才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却不难让人有所联想,要说如今朝中李泱对谁的威胁最大,那无疑就是他信王,崔正训自己不知检点,可李泱却还想着移祸江东,摆出这副遭人陷害的模样。
皇帝看着俯首不起的崔元徽,一摆手道:“崔公先起来吧。你儿子如何那是你儿子的事情,崔公何罪之有。”一名內侍立即伶俐的上前搀扶,崔元徽身子虽也硬朗,可到底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又跪了好一会儿,起身时难免有些颤颤巍巍,竟有些让人心生不忍。
他又看向李泱,叹了一声:“薛王也起来吧。”他说话时目光掠过信王,李沣心一沉,随即出列提议细查此事,他之前倒是希望此事不清不楚些,那样也好将李泱牵扯其中,可按眼下这形势,他却必须表明态度,以示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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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上)
崔妧的仪态极佳,但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马上的李泱,没有半分松懈,望着丈夫击球得筹,她原本微微前倾的身子回归本位,朱唇也弯起了一抹笑意。
今日是定阳公主夫妇作东,请他们一起进宫打球,在场的都是皇族宗亲,自然知道前些日子崔正训的事情,也不知皇帝是看在了崔元徽的面子上,还是顾及薛王,最后只将崔正训贬去陕州任刺史。可即便皇帝不再细究,可风言风语总是难以轻易地了断。
吉昌县主正与几位表亲坐在一处说话,又不时抬头打量崔妧几眼,她说话时虽用扇子掩着,可崔妧这里断断续续的仍能听见几句。她知道吉昌他们是在谈论自己父亲被贬之事,她才嫁入薛王府没多久,父亲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虽担心父亲,可此时也实在觉得有几分难堪,只能佯装不闻。李泱昨日对她讲,若是嫌累不想来,那他也不去了,左右不过是自家亲戚,去不去都无妨。崔妧明白这是李泱贴心,怕她来了反而觉得不痛快,但见丈夫如此为自己着想,她便更不想让李泱在宗亲里失了颜面。
坐在崔妧身旁的信王妃尹氏显然也听到了从吉昌县主那边传来的讲话声,她对崔妧笑道:“看妹妹眉间似有心事呀,这是怎么了?”
吉昌县主几人闻言便望向这里,崔妧忙摇了摇头,道:“不曾有,不过是看诸位殿下打球,心绪有些紧张罢了。”尹氏压了压鬓边的山茶花,又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位惹了妹妹不高兴了,都是自家人,若是有不痛快就是说出来也不打紧。”崔妧怕吉昌县主误会自己心有不满,便笑着否认了,又转头望向球场。
游夙站在台阶那处听信王妃将话讲完,才现身道:“诸位殿下胜常。”众人没料到游夙竟也来此,女眷纷纷用纨扇遮住半个面庞,起身还礼。
“这是江陵新上贡的橘子,早上刚进京,分到各府的,估计要晚上才到。方才陛下吃了一个甚觉不错,又听闻诸位郎君在此打球,就命我先送过来些,给诸位尝个鲜。”一个个浑圆澄亮的橘子堆在红布之上,喜庆又可爱,光看着便让人口齿生津。
晋安原本靠在栏杆上看哥哥们打球,一听到游夙来了,便忙跑过来,问道:“小舅舅从阿爹那里来?”
游夙亲自拿了一个橘子递给晋安,道:“陛下召我问话,出来时让我顺路送过来。”他说话时目光略过崔妧,又向她淡淡一笑,道:“薛王妃安,方才陛下说起崔公爱吃橘子,还嘱咐內侍务必要送几盒去崔府。”
这话解了些崔妧的尴尬,她也不知游夙是否有听见她们方才的谈话声,可不管如何,那话都是替她解了围,她道:“阿翁是爱吃这些柑橘,谢陛下关怀。”她看了一眼游夙,又垂眸掩目,心想游夙似乎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冷酷乖戾,看他对晋安的样子和跟自己说话时的神态,倒也甚是和悦。
李泱在马上远远地就望见了游夙,见他似乎在与崔妧说话,却不料游夙正向他望了一眼,双目对视之下,游夙又冲他笑了笑。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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