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着,就把你拉来看看。更何况——”他上下打量,“你身上,还有小玉妖的味道。”
他抬眼,狡黠一笑:“那孩子好看不?”
顾清眠下意识道:“好看。”
江清得意:“那是,毕竟我用清寒剑雕的。”
前辈,小时候么?
顾清眠失笑,一时不知作何回答。几句话间,已有雪落在他发上。这四面景色同是隆冬暮雪,却与他心魔幻境相差甚远。
风极轻,雪极柔,山极高,而天地极大。仿佛寒霜为鞘,厚土为剑。
江清又问:“外头如何了?”
顾清眠:“晚辈待这些也不了解。”
江清笑道:“那罢了。”
顾清眠沉默片刻,突然出声:“祖师,晚辈有一位师长曾说过,您也是双重剑心。”
江清点头:“嗯?”
顾清眠:“那晚辈斗胆问一句,您的后天剑心,因何而成?”
此话一出,他心如擂鼓。顾子清确实同他说过,清寒观的初代掌门乃是双重剑心。但这第二重剑心因何而生,史料只字未提。而子琀未说,想来也知道不多。
他一时间也有些慌张,又道:“若是祖师不方便,那就——”
“没什么不方便的。”江清一笑,随口道:“因为炼出了百川散。”
简单一句,莫若晴天霹雳,劈得顾清眠猛地站起。他又惊又喜:“百川散?您是算教那位——”
“是。”
江清笑道:“我出自算教江家,这你总没听过吧。”
顾清眠摇头,江清又道:“当年群妖盛世,仙门林立,上古氏族数不胜数。蜀顾,算江,皆在其中。”
顾清眠:“蜀顾?”
“蜀山顾家。”江清低笑,“也就是观里那个顾家。你那位师长,便是那里出来吧?”
毕竟天底下,知道他是双重剑心的人不多。
顾清眠点头。
江清伸腿,踢了踢雪:“顾家也是有能耐,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在。”
顾清眠一顿,突兀道:“撑不久了。”
江清“哦?”了一声,疑惑看他。顾清眠摇摇头,苦笑道:“晚辈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祖师就当是胡话好了。”
这话不能乱说,但他也憋了太久。如今心魔初破,心松了,倒是嘴漏了。清寒观顾家,上古仙门顾家,风头出尽的顾家。其中天才弟子太多,大半勤于修炼,以至资质稍低的出不了头;天资卓越的,又容易心不在权力,嫌太拘束。清寒观的规矩,是资质越好的,资源越多。然而顾家自成一派,清寒观的份额照领,私底下再行分发。修仙之人离红尘太远,到如今,不出清寒观,也在俗世里。拉帮结派,攀比之风盛行。旁人说来,还得道一声“上进”。明明是亲族,却相看两相厌。人心浮动,所图杂乱,罔顾观规。不思其职,不求其道。
他在沉船上呆过,他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明明霞光万丈,抬眼惊觉夕阳。身旁欢声笑语,歌功颂德。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然而圆月照不到的阴霾下,匕首的锋芒堪堪可见。
出乎意料,江清倒没指责他,只是道:“也是,都这么多年了。”
他声音本是带着笑,雪袍翩飞,便似一道困不住的风。这句话说完,倒是有些怅然:“顾家如此,清寒观也快了吧。”
顾清眠连忙道:“这没有——”
然而江清含笑看他,看得他说不下去,只得讪讪道:“是。”
江清拍拍他肩:“无碍。贫道创建之初,便料到了这一天。”
顾清眠沉思片刻,忍不住问:“所以您才设下了剑冢?”
江清挑眉,却并未承认。他只是道:“继续。”
顾清眠:“当初子琀前辈同我说剑冢为您所创,晚辈便奇怪。您既已设清寒观,又为何还要立剑冢?”
江清:“那现在呢,现在想明白了?”
“是啊,想明白了。”顾清眠苦笑,“晚辈做凡人时,原觉得一千年很长,后来想一想,不过是大乘一生寿命;后来晚辈修了仙,又觉得一万年很长,如今想一想,也不过是一个门派一生岁数。”
“年月如海,浩浩无涯。凡人,修士,乃至仙人,谁都在这海里,游不到尽头。短短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凡人生而凡人死,家族兴而家族衰,国家起而国家灭,仙门聚而仙门散。沧海桑田而大厦终倾,狂澜既倒而万物不存。”
“无常才是常态,兴衰才是永恒。”
“而所有寄托于一人,一族,一门乃至一国的东西,都终将湮灭。”
“清寒剑术予了清寒观,天下剑术却尽归剑冢。这才是您的想法吧。”
“是么?”顾清眠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设清寒观以传术,设剑冢以传道。”
江清哈哈大笑,白雪簌簌,回声清越。他笑罢道:“不错,但也不全对。”
他仰头,看浩瀚长空:“贫道设清寒观以扬剑术,引更多人入剑道;而设剑冢,是为让其中惊才绝艳之辈流传千古,叫后人有剑谱可寻。”
“这二者确实是一术一道,然而分得不开。若真要算,应是术以引道,道以载术。”
他收回视线,望向顾清眠:“术与道,本就是相互成全。”
顾清眠心头一震。脚下白雪绵软,然而一脚踩实了,方之积雪之厚,根基之固。
“祖师所言,晚辈佩服。”
“不过是活久了,胡言乱语罢了。”江清又摆手,笑道:“当然,这里头也有贫道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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