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可睡熟了?”
没有回应。
“既是睡熟,理当听不见瓒所言?”
仍没有回应。
杨瓒艰难的动了动,略微调整一下角度,低语两声。可以感到,随尾音落下,沉稳的呼吸骤然乱了一拍。
目的达成,杨瓒大感舒爽,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心情畅快之下,紧张感消散,睡意渐渐涌上。
更鼓声又一次传来,穿透夜风,声响变得朦胧,不似平时清脆。
子时末,丑时初,三更将过,四更已至。
伴着更鼓声,杨瓒打了个哈欠,昏沉沉进入梦乡。
顾卿睁开双眼,静静凝视杨瓒,数息之后方移开视线。勾起嘴角,笑痕稍纵即逝,恍如从未曾出现。
半宿无话。
五更末,天仍漆黑。
杨氏族人陆续醒来,屋内亮起灯光。
炉火点燃,族长媳妇带着儿媳在厨下烙饼。族长套上厚袄,推开门,站在院里好一会,未见有降雪之兆,才放下心,脸上有了笑容。
四郎今日启程,赶上晴天,是个好兆头。
“爹,天冷风大,您怎么站在院子里?”
“无碍。”
三个儿子到齐,族长转身回屋。见长孙也被抱来,揉着眼睛打哈欠,始终没有哭闹,满意的点了点头。
“想成才就得勤快。四郎在家时,哪日不是晚睡早起,勤学苦读,才能金榜题名,得晋官身。”
三个儿子躬身听训,长孙杨廓被放到地上,站在父亲腿边,一同听祖父教导。
“自国朝开立,杨家多少代下来,少有立身扬名之人。早先被闫氏欺压,因为什么?你们都应该晓得。”
“是。”
“现如今,四郎在朝为官,族内又将开办学堂,廓娃、庾娃,加上还没能下地的几个娃娃,但凡有一个出息,能及得上四郎一半,咱家都能改门换匾,他日我到地下见了祖宗,也有话说,更有脸面。”
“儿谨遵父亲教诲。”
“廓娃,”族长招手,道,“到祖父这来。”
幼子长孙,向来得长辈宠爱。
自落地,杨廓便得祖母祖母喜爱,少见祖父如此严肃,几岁大的孩子,难免有些害怕。
“莫怕,过来。”
族长放缓表情,杨廓抬头,小脸不再紧绷,迈步走到祖父面前。
“祖父今日说的话,你都要记着,不管到了什么年岁,都不能忘。”
“孙儿不忘。”
“宗族是根,各家是枝。齐心合力才能让树根深扎,树身不倒。”
“是。”
“做人,不是吃饱穿暖就好,要懂廉耻知礼仪。家有千金,却是欺压乡里不办人事,也同畜生无异。你可明白?”
“孙儿明白。”
“要学你三爷爷家的四叔,重情重义。对长辈,要孝顺,对兄弟,要友爱,对同族,要关切。为了一点私心,六亲不认,置亲情不顾,弃族人不管,纵能得意一时,也不能安稳一世。你要牢牢记住!”
“孙儿一定记住。”
“你四叔在祖宗牌位前立下重誓,你可知缘故?”
杨廓抬着头,老实摇头。
“现下不懂,没有关碍。”族长道,“你只要记得,为人处世必要学你四叔。今后凡有人敢说你四叔的不是,挥起拳头揍过去。你揍不过,还有你爹,你叔,你爷爷!”
杨廓听不懂大道理,揍人却是能听懂的。包子样的小拳头,照样威力不小。
杨珁咳嗽两声,不敢和亲爹顶嘴,只能瞪儿子。
这小子早就难管,在父亲跟前才老实些。现今有了父亲的许可,还不得翻上天去!
“老大。”没理会长子的苦脸,族长道,“等你娘烙好饼,你和老六给四郎送去,顺带帮忙套车。”
“是。”
杨珁和杨玘离开,杨玿上前,对族长道:“爹,我也去帮忙?”
族长摇头,道:“你去你十叔家一趟。”
“去十叔家?”杨玿面现诧异。
“对,和你十叔十婶说,四郎辰时中就要动身,一起送送。”
犹豫片刻,杨玿道:“爹,十叔怕不会答应。”
“叫你去就去!”族长瞪眼,“告诉你十叔,我说的,全家都去。四郎都不计较,他们钻的什么牛角尖。一族人没有隔夜仇,放不开心胸,只能惹人笑话!”
杨玿不敢和亲爹争辩,只能应声出门。
彼时,天将大亮,族人接连走出家门,或提着藤篮,或扛着布袋,都往杨瓒家汇集而去。
杨瓒已经起身。
前半夜没能睡好,后半夜却是酣然无梦。
半闭着眼睛,浸湿帕子覆在脸上,温热的水汽蒸去残余困意,顿觉有了精神。
顾卿着好绯袍,正拿起玉带。
千户是正五品,本该束乌角带。谁让顾千户亲爹是侯爵,又得天子亲授伯爵,腰带自可用玉。
见顾卿束发戴冠,杨瓒忽然记起,官服之外,只见他穿过白泽服。
回忆停格在某个瞬间,杨瓒放下布巾,捏捏额头。
该说自己过于迟钝,后知后觉,还是对方段数太高,非寻常人可比?
思及此,杨瓒颇有磨牙冲动。
“杨侍读?”
顾卿戴上乌纱,束好腰牌。绣春刀在手,冷煞之气再现。
昨夜的一切,变得格外不真实,如同幻梦一场。
看着眉眼冰冷,似冰雪雕琢的顾伯爷,杨瓒默默转头,不得不认清现实,想磨牙,也需区分对象。
敢对这位下口,必定会崩掉两颗门牙。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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