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
一刹那,万籁俱寂,只有他一步一步挥剑杀敌,朝他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
每一步,都在这千军万马之中异样清晰。
他被抵在城墙上,落入一个满是血腥的怀抱里。
这个怀抱很暖,很坚硬。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身上那些强撑着的气势忽然都敛了下去,似乎是忽然被人抽走了脊梁,一下软倒在燕承启的怀抱里,半分也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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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楚茗最后意识有些模糊,他被抱在怀里,吸气吐气之间满是湿热的血腥气,他张张嘴刚想说句什么,一口凉气呛在肺里,徒引一串咳嗽,咳得燕承启身上雪亮的铠甲又染上一层血沫。
燕承启手里的长剑忽然千万斤的沉重,心也一并被扯着拽着一路沉下去,他恨得牙根发痒,胸口一把熊熊烈焰燃烧起来,烧得他双目赤红,理智尽断。
血溅高台埋于土。
狼烟皆熄留骨枯。
燕承启揽着怀里昏昏沉沉,却仍强撑着睁眼的楚茗,看着这战后的场景,心里一阵荒芜与凄凉不知从何而起。
火势虽被扑灭,但这西泰门,也最终是烧了个七七八八,触目皆是焦黑的烧痕,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糊的味道,一切都昭示着刚刚那场熊熊烈焰的燃烧,是多么的骇人。
燕腾青身上似乎也受了些不算轻的伤,他此刻被燕承启的兵士压着强迫性地跪在地上,抬着头一双眸子阴森深沉地盯着燕承启,那是种毒蛇般的阴冷,直往骨缝里钻,钻的人心惊胆战,心底翻涌上一阵子难受的感觉。
“如今——你可知错?”燕承启痛心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燕腾青,他从没想过自己玲珑机巧的七弟竟能做出这般丧心病狂,背经叛道之事。
燕腾青冷冷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恨意,沉声道:“你不去看看你的好父皇?如今他应该是驾鹤西去了。”
他脸上被鞭子抽出的结痂的伤口被他一笑撕裂开来,满脸的血,更是骇人。
燕承启闻言浑身一震,楚茗略略垂眼,顿了半晌,终是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轻轻地盖在燕承启捏紧的拳头上。
燕承启咬着牙,眼里也烧得一片通红,他颤抖着声音,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父皇,大抵是被他一碗药送去了那碧落黄泉。
昔年纯粹善良的孩子不再,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眼神冷漠又森然的人,又是谁?这哪里是他的弟弟,分明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楚茗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脚下也是没了半分力气,只能顺势靠在燕承启肩上,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道:“将叛军……关押……咳咳……”
他咳得实在是可怖,呕出几口血,尽数顺着燕承启肩部银白色的盔甲一路流下去,淋了燕承启半个肩膀。
燕承启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他将楚茗一把抱起来,心头的怒火与痛楚烧得他浑身颤抖,他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满脸是血的燕腾青,冷声道:“如此逆子,如此愚弟,若是还能苟活于世,如何平息众怒?”
西泰门内的火光已经灭了,但是难闻的焦糊味混杂着血腥气传入每个人鼻尖,重击在每个人心上,无论是获胜这一方,还是战败投降的那一方,没有谁能笑得出来。
这西泰门,已是横尸四处,血流成河。
“就地正法。”
他的声音很冷,很沉。
楚茗觉得腰上一痛,回过神来的时候燕承启已经又将他抱在怀中,一把长剑插在燕承启脚边,一颗人头,满是血迹,咕噜噜地滚到了长剑旁。
他心上一窒,喉间强咽的那口血竟然猛地向上一窜,他最后记得在燕承启胸口呕出一口血,便昏昏沉沉陷入黑暗。
他哪里再能去顾及其他,如今早已是强弩之末,强撑而已。
所幸,他撑到他回来了。
所幸……这锦绣江山,这魏巍皇宫,他为他守住了……也算是为他做了这最后一桩事,也没有辜负他当初娶他时那些初衷。
初衷是什么,他是有三分自知之明的,不过是他大学士之位,他弟弟的内务府之权,他靖国公府之赫,为了让燕承启在皇位这条路上走的平稳些,若是说得再难听些……
他楚茗于私,是太子殿下日思夜想之人的一个影子,一个替代,于公,是太子殿下登基的一块垫脚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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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茗掀开沉重的眼皮的时候,正瞧见身侧睡得并不安稳的燕承启,他半揽着他,尖瘦的下巴埋在他颈窝,气息散乱地喷在他脖颈上,一阵又一阵细微的凉意。
他很憔悴,面色苍白,胡茬也潦草地长在腮侧,一张脸尖了又尖,颧骨也有些凸显出来,眼下一片青黑。
楚茗刚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一大股冷气灌进肺里,呛得他话还没说,胸腔中就一串咳嗽泄了出来。
燕承启鼻音浓重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睁开双眼,眼神里略带迷蒙,半晌才清明过来。
“你别动。”他的嗓音像是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一样,很沉很低,“你肺受了重创,先躺着修养吧。”
说罢便轻轻地拿开那只手,掀开被子边缘的一角从被窝中起身,他躺在外侧,所以很轻松地下了床,坐在床边弯下腰去穿鞋。
楚茗略略抬眼,见他是一身素缟,心里也难免感觉似乎是被针刺了一下。
原是那人,真的驾鹤西去了。
一个新的王朝的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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