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徐正威不客气地回应道。
徐正威不是由王勇父亲的一审死刑感觉怀疑生命的价值,而是由其他人的脸孔、肢体动作联想到“浪费”这个字眼。千千万万生命都是浪费!
诞生、消耗到死亡的过程当律师这十年来令他彻底怀疑,尤其是一个刑事辩护律师,也怀疑任何价值理论。一个人,崩一声,就没了,这一过程他无数次伴随那些死刑犯人走过。虽然在他的手下,从阎王爷那里拚命拉回了许多死囚,然而,最终还是维持原判的多,走得多……回来的少!
他怎么可以给面前这少年一个保证,答应他几乎不可能的条件呢?
这个案子,他可以接,也可以不接,不接是正常的!因为这是王半城的死刑案子,整个律师事务所一条街都在拒绝,唯恐惹怒了有关部门机关。他为什么要接呢?
作为鼎鼎大名的大律师手上并不缺少案子,钱也永远赚不完,何必自讨苦吃,多此一举?
他知道人生只是没有意义和不能不挣扎的历程,只有律师、警察、建筑师这种追究答案式的工作才令活着有了目标。正因为如此,他的弃世式疯狂工作热忱产生了最大的误会,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对生命充满热情的人。
这种欣赏和尊敬进一步令他确信大多数人是愚昧无知的。
可惜,精明自知的他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用工作和成就来消磨时日,等待体验那最后的一刹那。
所以,在王半城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徐正威心里对这个人就很有一种惺惺相惜的英雄情结,只不过命运让他们在完全不同的领域出类拔萃,他是王半城,他是大律师。但是这又能怎样呢?无论是王半城还是他自己,还不是一样用疯狂工作和成就来消磨时日,等待体验那最后的一刹那!
所以,他和妻子订明不要生育的协议,他们相信制造生命就是增加苦难和浪费。
生命既然是个体的,养育儿女怎能防老?没有人能替另一个人分担痛疾忧伤……
徐正威只满意自己的职业,因为它比警察和建筑师更接近人间正义,当然,他也明白这正义的意义也是毫无意义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直在暗暗关注王半城的案子。
有关部门专门发文,不许全城律师事务所为王半城辩护,理由是有关部门会为他一审二审全程指定律师。这一切,在这个海归的法律界才子面前,觉得非常可笑,他愿意当那个唯一吃螃蟹的人,甘愿冒险,哪怕是零收入,因为这是他终生为之骄傲的职业,而现在,他却无法满足王半城之子当面给他开出的条件……
“我可以免费为你父亲辩护,但我不能给予你任何承诺。”
“为什么?”王勇并没失望,而是坚持。
他也明白,一个不轻易答应自己要求的人是可以信任的,一旦突破了他的防线,答应了,那么这样的人就会全力以赴为自己的老爸老妈找到辩护的在突破口!相反,轻易就会答应自己这种冒昧甚至于对于律师来说有些不讲理的荷刻条件的人,倒会让他怀疑其是否真的有能力拯救父亲!
“小伙子,你才十九岁,也应该懂事了,”徐正威坐在大班椅子上,面带微笑,讲话却显得圆通无缝隙,而他的冷淡眼神和傲然,则比王勇所去过的任何一家律师事务所里面的人还要刺眼十倍,可奇怪的是,这种情况下,这种眼神,却并没有引起王勇的反感……
两个人的距离反倒似乎在一种不可思议的冥冥中迅速拉近。
这个,呵呵,或许就是传说中不曾存在过的相互信任吧?
不确认!
毕竟,对于面前这个跟自己父亲王半城差不多一样有名的大律师,(可以说是律师界的王半城),王勇是陌生的,初次接触,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他这辈子或许都不会认识这个人。怎么可能一上来没过半小时就信任他?同样,如果不是王勇主动来找,徐正威更不会主动去为王半城的死刑案件辩护!
他又如何会在这一点时间内完全相信这个说话强硬的少年呢?
不过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是,两个人在默默无言的对视中,在简短的对话中,真的就在相互吸引和速度相互信任中……
“你父亲的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作为律师,我也不可能给你什么承诺,我想提醒你,我之所以要会见你,接待你,放下一些手头重要的工作听听你究竟想要怎样为你父亲打这个司,完全是出于公心——也是一种同情。这一点,上帝可以作证。”
“请你放尊重些,先生!”王勇在语气中加大力度,用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语气反驳道:“要说同情,这条律师事务所一条街上的那些哭天抹泪的穷人、受害者、风烛残年却仍不肯放弃为儿女讨一个公道的老人也许比我这王半城的儿子更值得同情吧!尽管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接手这个案子,但我知道您是谁,我有力制止你使用同情这个词——侮辱我!”
“什么?!”徐正威微微一惊,浑身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本是好意,只是告诉面前这个一心一意铁了心要为自己父亲打司的少年一个事实,现实!
却没想到,引起如此激烈反应!
大律师睁大了一贯喜欢沉静倾听诉说、只有在庄严的法才针锋相对、锋芒毕露的眼睛。
也许他没料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个少年会在掌握着全部辩护法理、技巧的他面前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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