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真苏良被辽国死士扔进河中,机缘巧合被王氏找到,匆忙之下葬入了城北的公墓。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七年,尸身早已腐烂不堪,难以辨认。
假苏良虽身负重罪, 然今上仁慈,依然允了未被牵连的相府旧人将其收敛,用一口薄棺葬入乱坟岗。
他死去不足一年, 脸上的人皮面具干瘪脱落,露出一张根本不属于苏良的脸。
之后,楚靖又带着禁军搜查相府, “无意中”发现密室,找到上百封假苏良与辽王往来的书信。
甚至还有一份手札,上面详细地记录了他如何混入苏府, 如何取代苏良,又是如何挑拨朝中大臣的关系、进而为辽国谋利。
这份手札放得隐密,就连苏篱和楚靖都没有发现。
说起来,也是苍天有眼,假苏良之所以留下这样致命的证据,无非是担心万一他在大楚发生意外,其隐姓埋名为大辽鞠躬尽瘁的“丰功伟绩”无法被后世得知。
至此,王氏的供述彻底得到验证。
就这样,年前闹得满城风雨的相府大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转折,当年获罪之人悉数平反,苏良更是被加封为“平安侯”,由禁军扶灵,送入苏氏墓地,与夫人合葬。
单lùn_gōng绩,苏良不足以得到这样的殊荣,皇帝这样做无非是想给这个因为才德过人而被辽人盯上的倒霉臣子一些补偿罢了。
其中,也包含着隐晦的谢意,感谢他提供了一个对辽宣战的借口。
就在皇帝私下与近臣商议发兵辽国之时,苏篱和楚靖正在十里长亭,送别唐悠然。
“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四方游学,饱览大好河山——这也是悠之兄的心愿。”唐悠然微眯着眼,看向远处的青山,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怀念。
“悠之”是苏琼的字。
苏篱忍不住问:“先生早就知道,对吗?关于辽人的阴谋。”
“不算早,但也不晚。不仅是我,还有一些人也知道,大家都在等,等这样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
唐悠然看向楚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若不是郡王殿下手段通天,又颇得官家信任,此事还不知道要拖多久。”
楚靖挑挑眉,总觉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好话也会变成坏话。
“本王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悠之兄留下的信。”
楚靖挑眉,“信不是给苏玦了吗,你为何能看到?”
唐悠然笑笑,一字一顿地说:“无可奉告。”
双方的目光凌厉地撞在一起,爆出浓浓的火药味。
苏篱连忙倒上一杯清酒,送至唐悠然手边,“先生,一路保重。”
“江湖再见。”唐悠然接过,一饮而尽。
那带着淡淡笑意的潇洒模样,一如春时桥头初见,郎君掐下一朵山茶花,眉眼含笑,惊艳了时光。
***
王氏知情不报且助纣为虐,本是重罪,今上念其诚心自首,是故网开一面,赐下一杯鸩酒,也算留了几分体面。
至于张丽娘,唐悠然似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自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万岁山。
张丽娘托人给楚靖传信,希望能他履行之前的承诺,让她见上苏小虎一面。
然而,当楚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苏小虎却断然拒绝了。
他并非记恨张丽娘的狠心丢弃,只是,在苏小虎心目中,对方就是个陌生人,完全没有见的必要。
小黑在一旁听到了楚靖的话,睁着黑黢黢的眼睛,怯怯地求道:“我、我能去看看娘亲吗?”
楚靖挑了挑眉,扭头看向自家媳妇。
“当然可以。”苏篱笑着摸摸小家伙毛乎乎和小脑袋。
对于小黑的念旧,他不仅没有半点失望,反而更加喜欢这个有情有义的小家伙。
那天天气很好,虽然山上的树叶快要掉光了,阳光却暖暖的。
小黑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一蹦一跳地往山上跑。
后面跟着两位家长,还有两个哥哥。
说起来,楚呱呱实际上要比小黑小一岁,但是小郎君想要一个弟弟,于是便哄着小黑叫哥哥。
小黑性子憨憨的,对什么事都不计较,呱呱让叫,他就乖乖地叫了,即便后来苏篱有心纠正,怎奈小家伙们已经习惯了,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楚呱呱是三个孩子中最聪明、最敏感,也最记仇的,他依然记得张丽娘对待小黑时凶恶的模样,因此一路上都在楚靖耳边悄悄地说她的坏话,生怕她再把小黑要回去。
苏小虎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情愿的样子,表情始终淡淡的,就像个旁观者。
张丽娘提前得到消息,一早就等在庵庙门外。
她远远地看到一行人走来,视线直直地定格在了苏小虎身上。
然而,任是她多么激动,苏小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反观小黑,却是十分热情地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来,一样样掏出里面的吃食、用具,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
“娘亲,这个是花花糕哦,甜甜软软,超好吃!”
“这个是酱酱饼,您咬一口,香香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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