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很可能是有一株枯死了,园丁把它拔掉,却没有种上新的,旁边的植物慢慢盖上了这个缺口。
灌木丛另一边是一块被栅栏围起来的沙地,疏于使用,野草鬼鬼祟祟地从边缘爬了进来。马厩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干草和木屑的气味。隔间大部分都空着,仍然挂着名牌,“煤灰”,“尼基”,“菲比”,“阿波罗”,还有。
“墨丘利。”亚历克斯打开最后一个隔间的门,冲那匹灰白色的马驹微笑,露出一对酒窝。马甩了甩头,拱他的手心,然后低头嗅他的裤袋。亚历克斯把那两个有点干瘪的苹果喂给它,抬头看了哈利一眼,示意他走近一些。
这匹阿拉伯马比他还高,白色皮毛上散落着银灰色斑点。马驹弯下曲线漂亮的脖子,审视着哈利。亚历克斯抓起他的手,轻轻放到墨丘利的鼻子上,温暖的呼吸喷到他手心里,墨丘利抖动了一下耳朵,顶他的手掌。
“他很漂亮。”哈利悄声说,抚摸着小马光滑的皮毛。
“乔治原本答应教我打马球。”亚历克斯把一个帆布包从挂钩上取下来,翻出一把长柄梳,着手梳理马驹浅色的皮毛,“他和爸爸都很喜欢,莱拉也是,那是我姐姐,阿波罗是她的马,菲比是乔治的。”金发男孩用梳子末端指了指外面的沙地,“他们以前在这里练习,我只能看着,因为墨丘利还很小。”
“你哥哥参军了?”
“空军。”亚历克斯点点头,“莱拉在伦敦。”
“在那里干什么?”
“我不知道。”亚历克斯把梳子塞回原处,“爸爸从不把这些事告诉我。”
“我爸爸也参军了。”
“在哪里?”
“我不知道。”也许已经死了,他说不出后面这一句。
马打了个响鼻,抖动耳朵。哈利后退了一步。穿堂风吹来了泥土和草茎的气味,一只云雀鸣叫起来,墨丘利的耳朵竖直了。亚历克斯拍了拍马驹覆盖着鬃毛的脖子,重新向哈利露出笑容,“我们带他去散步怎么样?”
——
“我们穿过田野,到达大海。”普鲁登斯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他是这么写的,对吗?是哪一本书?”
“短篇集,先生。”记者回答,“《白罂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穿过田野,到达海边,海不能停止喧闹,男孩们却很沉默。虽然他们还不能理解这个国家的伤痕,却能感到疼痛’。”
“事实上我们并不能‘到达大海’,里弗斯先生,康沃尔的海岸布满了炮塔和配备机枪的瞭望点,沙滩里埋着地雷。我们最远只能到一个拉着铁丝网的小山丘,从那里你时常能看见战斗机起飞,空军基地就在不远处。有些时候,”普鲁登斯停顿了一下,冲窗外被雨幕遮蔽的大海皱起眉,“有些时候你能看见它们坠毁。”
记者伸手摸了摸茶壶,还是暖的。他给普鲁登斯倒了一杯茶。
“然后。”普鲁登斯接着说,完全没有留意到记者的动作,“就在我们发现尸体的那天,德国飞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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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是个年轻的伞兵,应该是午夜前后跳下来的。降落伞缠在一棵矮小的橡树上,他在落到地面之前就已经死了,机枪子弹射穿了颅骨和胸口,几乎把他整个人撕开,折断的肋骨从烧焦的皮肉里刺出来,左半边脸沾满血污,仍然完好;右半边不见了。男孩们在三四米外停住脚步,盯着尸体看了许久。然后不约而同地转身,跑下小山坡,飞奔过无人的旷野,回到大宅里,把这件事告诉了玛莎。这一天停电了,玛莎骑单车去警察局,整整一个小时之后,胖警察开着那辆噗噗作响的汽车,带着她回来了,让两个男孩带路。
汽车无法开上小山坡,玛莎不愿意上去,也禁止哈利和亚历克斯再接近那棵挂着尸体的橡树,胖警察一个人气喘吁吁地爬上去,大汗淋漓地下来,不停地用衣袖擦额头。随后他们一行四个人又挤进警车里,到五公里以外的邮局去,寻找一部还能用的电话。男孩们为此感到兴奋,因为附近小镇里的商店仍然营业,可以买到糖果和冰淇淋。玛莎给他们每人买了一小袋柠檬糖,但驳回了男孩们去看电影的请求。
“这不是郊游。”她板着脸,把他们赶回车上,“快,我们该回去了。”
两个警员已经将裹在防水帆布里的尸体抬了回来,放在碎石车道旁边,等候处置。德国伞兵,大人们最后得出结论,又或者间谍,侦察兵,战斗机飞行员。厨师十四岁的小儿子被指派为信使,踩着借来的单车,在大宅和警察局之间传话。亚历克斯和哈利坐在楼梯上消耗糖果,透过栏杆的缝隙观察门厅里来去匆匆的人们。临近傍晚的时候四个士兵出现了,从十多公里外的皇家空军基地赶来的,他们把裹在帆布里的尸体抬上卡车,简短地和卢瓦索男爵交谈了几句,上车离开。
入夜之后供电仍然没有恢复,所有人都在厨房进餐,因为光线不容易透出去。坏处是,炉火的热量和烟草燃烧的刺鼻气味也不能。大人们争论着康沃尔海岸是否会成为轰炸目标,有人认为太远,不至于;另外一些人认为德国人会瞄准附近的海军基地。最终哪一方都能说服另一方。
答案当天晚上就揭晓了,第一颗炮弹在凌晨两点前后落下。哈利猛然惊醒,披着毯子跑到窗边,爬到扶手椅上。火光在东北面闪烁,照亮了升腾而起的浓烟。声音姗姗来迟,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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