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车轮粼粼压进泥里
一地烟尘弥漫。
昆仑山距京都千里之遥,沈亦骅政务缠身竟然无法成行,只得派聿飞等人护送蓝宁先行一步,等他处理了政务再去。
蓝宁情况好转,但并未醒来,或许正如檀羽酩所说,没有药泉的的辅助,他的内伤终究无法好转,只是个活死人。沈亦骅默默看他沉睡的脸庞,终于放下车帘,止步不送。遥望那马蹄印与车辙一路往西而去,成了天边一个模糊的黑点。
此间一别,以期来日。
不知不觉,细碎的凉意落在了额头,他若有所觉伸出手掌,接住几片晶莹的雪花,片刻便化为了水滴。
等他抬头时,今年冬天的初雪,便这样纷纷扬扬地,漫天簌簌洒落下来。
尾声七年之后
中原之境与周边各国素来诸多纷争,自年轻的新皇登基后,改年号为建平,与西越达成了和谈,国内一面休养生息扩充国库,另一面开始从大宛等国引入良驹,在边关训练骑兵,以御外敌。至建平七年,一直是难得的太平年份,国泰民安边境亦无风波,但是皇帝正值壮年,却突然离去不知所踪,留下一封旨意,传位于年幼的皇太子沈泽,命国相赵钧与武将蔚清江辅政。
昆仑山高万尺,终年积雪,延延不知几百里,眼下已是三月,若在京都,正是花开柳明的风光最胜时节,这山中却依旧是寒风凛冽钻人脊骨。
天刚傍晚,山脚一家猎户的柴门被人叩响,开门一看,外面是一个俊朗高大眉眼精致的男子,三十多岁年纪,锦袍裘衣,在这冰天雪地里如同玉树琼枝令人神为之夺。
那男子显然已是熟客,并不生分,笑道:“杨伯,我又来叨扰了。”他面有风尘,说话是京城口音,一身贵介之气,也显然不是出自普通人家,却孤身来这山中。
杨伯忙将他迎进来,又在门外看看,却不见一个随从,“易公子,你今年便只有一个人来么?”
那男子点头道:“是啊。”解下裘袍将雪抖落,门后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跑出来,砰的撞他怀中,“易哥哥……”
男子抱住她笑道:“一年不见,小莞又长高了一截了,似乎比我家里那个还显高些。”从随身的包裹中找到糖果,递给那女孩,看她笑吟吟吮着。
杨伯在边上帮他生火取暖,“可不是,小娃儿长得可快,公子救了我们那次,转眼都已经过了五年了。”他脸上显出追忆之色,小莞是他在山下捡来孤女,当成亲生孙女一般。五年前他在山中狩猎遇上雪狼,若不是遇上那易公子一行救命,只怕早就被啃噬得尸骨无存了。
这易公子风姿相貌看去显然非平常人,据说是京城人士,他的妻子在这昆仑山上的药泉里疗伤,是以年年来此探望,如今已是第七年。
小莞吮着糖果,口中含糊不清道:“易哥哥,嫂嫂还没好么?我盼她来做客呢。”
那男子轻抚了一下她的脑袋,有些怅然道:“我已有一年没见到他。”顿了顿,又微笑起来,“去年见他时,他已经可以睁眼看我,只是还没什么力气说话,比起我都不知他能否听到我在他身边,真是好了许多了。”
“即使还未好,也不要紧,眼下我已处理好家里的事,以后都可以在这里陪着他了。”
那男子说到此处,眼中却露出又难过又欢喜的神色,胸中思绪翻腾。小莞听得似懂非懂,杨伯在边上暗里叹了口气。
虽不知道这男子是什么身份。但看他往日的阵仗排场,身边都是高手,况且那药泉早就被官府派人围住,他却能来去自如,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他简单说一句处理好了家事,必然也是放弃良多才来到此处。昆仑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来去便要花去两月,这男子每次匆匆,在山上不过待一两天而已,而那人身在药泉中,连回应都未有,年年如此只为一面,他对那人,用情必然是极至深处。
天刚拂晓时那男子便已告辞上山,他年年都来,对山中道路已是熟稔,即使在梦中,也已来去走了无数回。
他只记得,自己曾与那人许诺,待天下安定了,两人便远走高飞,去看冰山桃花,誓言犹在耳边,他们却又一别经年。
脚下积雪咯吱作响,他越是前行,越是心跳如鼓,觉得自己如同变回到少年,心事重重,在朦胧诡秘的夜色里,去寻找那个沉默的影子。
蓝宁,险死还生,漫漫七年,你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我如今来陪你,却觉得情怯。
在这冰天雪地里七年,你的人活过来,心会不会被冻住,再也唤不醒。
别人都道,我对你太痴情。
我以前也常恨你冷漠,但或许真正冷漠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你的心里只有我,而我的心里,却总是放不下我的抱负责任。
所以我总是将俗事琐事,都放在你的先头。
但我知道,你不会有怨怼。
你从来不会对我有怨怼。
树上的积雪被风吹散纷纷迷漫,他被冰冷的雪花迷住眼睛,一时难以前行,捂住脸慢慢停下,温热的水融化了脸上的雪花,一点一滴地从指缝之间渗出来。
有人脚步也停下来,离他数丈之外,默默看他。
沈亦骅霍然抬头,那人黑衣黑发,像冰天雪地里散下的一掬泼墨,逼得那些背景都渐次远去褪去,最终只剩下这一个人。
沈亦骅呆立不动,他走近了两步,动了动口唇,或许因为长年没有开口,发音十分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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