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我从她公司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大城市还是那么拥挤。在白灿灿的光线下,你可以看到面前公路的人行道上,人行道两旁的步行道,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谁也不知道站在其中,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是不是另一个黄晓佳,或者是另一个李子云。
你也不清楚你看到的陌生人,是不是一个梦想的起航者。
他买的车票是不是,一辆开到世界尽头的特快。
回到医院看到安扬那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我猛然间才觉得不太习惯。真是不习惯这个家伙这么乖啊,不摧残别人的人生了,不去祸害世界,也不发疯了。这样的安扬,真是不像他。
我弯身背对着满室内的阳光,低头看着睡着的安扬,轻声唤他,“喂,天亮了,今天要去上班的。”
很久以前我也经常这样叫他起床,可是他有起床气,每次醒过来都会发脾气,我就是他最合格的出气筒。
可现在他却叫不醒,我就是想当出气筒也没机会。其实也好,毕竟谁都不喜欢被当成出气筒。
我的生活渐渐定了下来,白天出去打工,打完工回到医院照顾安扬,晚上在安扬的单人病房里打地铺。我想自己将医院当成自己的出租屋是不合规定的,但是安姚说随便你,医院方面也就随便我了。
我经常会路过水果摊的时候买几斤水果,当然安扬不能吃,我却喜欢坐在他旁边,掏出一个苹果拿着小刀细致地削长条果皮。边削皮边轻声跟他说一些今天的所见所闻,例如气温逐渐回升,今年的夏天因为暖化会变得很热,或者是我又存了多少钱,一个人省着点吃还能存以后的养老金之类的。最后水果都变成我的晚餐,我发现自己变得比以前能吃,两斤水果真不是问题。
病房时不时就会迎来一些探病者,他们或高官厚禄,或是商界名人。我觉得安扬认识的人还真多啊。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似熟非熟的脸孔,好像是以前大学的时候,安扬的死党。他们看到我有些无动于衷,有些好像很惊讶。
安姚也经常来,他一来就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我照顾安扬。我觉得他还是害怕的,害怕面对这样没有一点生气的安扬。我让他站近点他都没法站久,只好让他永远站在门边。
我们俩也没说上什么话,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他很认真地说:“安狸猫一定会醒过来的,除了你,我就没见过他被什么打败过。他就是那样的人,死也不会死得这么安静无害。”
我看着安扬下凹的脸颊,脸色苍白细致如同某种白色没有光泽的野花,渐渐失去水分,却依旧还有那个漂亮的轮廓。
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我存在这样一个念头,默默地重新回到了两点一线的生活里。打工,医院,打工,医院。
在一个大雷下雨的天气里,天空黑得特别快。我在他病床边削梨子,看到雨水快要泼进来,起身去关窗,土腥味特别重,窗户外是医院的花坛,里面的花朵都在雨水的重压下颓下身躯。
合上玻璃窗,外面都是雨水与盛开的花朵。
回头的时候望进了那双漆黑如同无星夜空的眼眸里,他就这样睁着眼睛看我,也不说话。
真像是一个梦境,我对他笑笑说:“醒来了啊,饿不饿。”
安扬也轻轻勾起嘴角,半眯着眼睛笑得很可爱。一个笑容就耗尽他所有的力气,我看着他半眯的眼睛又合上。很镇定地走到床边,伸出手指摸摸他颈部的大动脉,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与脉动。接着就走出去,上了楼梯,打开天台的门,泼天的雨水迎头打来。
我站到露天的天台上,双眼被雨水砸模糊了,就这样湿漉漉浸泡在大雨里,保持一个仰头的姿势。
我最后终于还是歇斯底里地双手成拳掐着自己的掌肉,将那些明明已经沉淀到最污黑的泥潭里的情绪大声对着天空吼出来。
安扬醒过来了,安姚还是那么理解安狸猫。
换了身衣服后,我站在安扬的病房门口给安姚打电话,简简单单就一句,“他醒了。”
五分钟后安姚匆匆忙忙进了医院,然后是整个医院都炸锅一样沸腾。一堆的白衣医生加护士涌向安扬这里,我默默退开。提着我当初进医院的旅行袋,往外走,安姚在后面顺便对我喊了一声,“你去哪里?”
我本来不想回头的,想想总归是认识了一段时间的人,才转头对他说:“我走了,当初安扬自己说的,只要我能在那场车祸里活下来,我就自由了。”
是啊,我终于能离开了。
安姚没有阻止我离开,他也没有阻止我的理由。走出医院的时候大雨已经过去,阳光破开了沉霭的天空,我没有一丝眷念地走入这个城市的人流里,变成他们之中不起眼的一个。
很多人在人生的经历中总是能遇到这样的问题,你的梦想是什么?
或者是,你这一辈子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我发现自己对这方面很模糊,不知道已经变成无业游民的自己接下来想干什么。上网泡了几天后,才走出网吧,找到一个提款机,输入密码后先查询自己的财产余额。接着转账,将自己的一半财产转移到妈妈的账户上。我最后才从提款机里再取出一部分的钱,去买一个好点的旅行袋,一些新衣服,牙刷跟内裤,一个全新的手机跟一个千把块的单反相机。
跑到知名的大旅行社里,搞清楚了签证的问题,自己又开始去大使馆去办理,买机票,查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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