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线,微微有点儿泛白。
他瞧的目不转睛,眼神流连不去,心里也不知是心疼或是心痒,却又是高兴。再看久一点,就想倾身过去,在那抿着的唇上触一下,或者,就曲一曲手指,同他十指相扣也好。可等到手心里的灵气一滞,他又忙匆匆收了心思,也装模作样的阖了眼,待到杜衡把手撤回时才再次缓缓的睁开。
很无谓的表现,却被他像救命稻草一般攥着不愿放弃,掩耳盗铃一般,可杜衡似乎瞧不出,他也觉得好笑、可笑。
杜衡沉沉地呼了口气,催促他取玉片出来吐纳月华,然后静静看了他半晌,忽然又开了口。
狐狸还当他又要问那句是否喜欢,莫名地竖起全身的毛,戒备一样。
杜衡却只好笑地看了一眼他面上僵直的神色,轻声道:“明天随我一道下山吧,如今我都没了把握,真是不知你喜欢什么了。”
他的语调很平和,且很平常,可狐狸分明听出了一声不曾出口的低叹、还有浅淡的失望和无措。
杜衡醉时的话语无端就在耳畔响起来,有那两颗晶亮的水,有他一贯温存的笑,平白叫人心酸。
他是决计不会让狐狸忧心的,就像狐狸说不出一句爱一般,他一样说不出一声苦闷。
狐狸陡然觉得心间泛起了苦味,像吃了黄连一样,连带舌根也慢慢牵起这味道来,像又喝了当日的那一碗苦药,直叫脸都要皱起来。
狐狸再坐不住,匆匆起了身,丢下一句好的,就扎进房间里去了。
他也不点烛火,只就着稀薄的月光看桌案上一叠都落了灰的纸,心头紧紧地揪着。
到底自己也是深深的爱上了呀,甚至比杜衡还要早。
真是狐狸精的悲哀,往后若寻回山上,要叫人笑话死的!他低低笑了声,往砚里滴了两滴水,慢慢地研起墨来,可没准,再不回去了呢,谁知道哩。
他心上显出一个幼稚之极的点子来,可仔细想了想,却似能叫自己勉强的定下了心。
他从底下抽了张洁白的纸笺,用笔饱蘸了墨,轻轻地提了“喜欢”两个字,然后翻箱倒柜一通,好容易摸出一个一丁点儿大的匣子来,把纸叠了搁进去,就溜到门边开了一条缝儿看院子里,见杜衡也回屋去了,才做贼一样溜到院子中来。
他轻手轻脚地在琼花树下刨了一个小坑,把匣子放进去,掩了土,又狠狠跺了两脚,方才露出满意的一笑。
狐狸拍尽手上的土,扬眉往杜衡的房间瞧了一眼,伸了个懒腰,终于安心地回房安寝了。
给自己一个酝酿的时间吧。狐狸喜滋滋的想,也不顾嫌弃这简直是人间小少女们惯用的法子了:往后,杜衡每问一次是否喜欢,就把答案提在这纸上,累满了五十次,就把真相说出来。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狐狸怎也想不到,这五十张纸条居然签的这样的快。
似乎也不过是一瞬眼的功夫。
他把杜衡撵到山下去,自己跑到琼花树边把那纸条刨出来。
一叠纸同雪片似地静静躺在那小匣里,最底里那几张,已经微微渗着黄色了。
他从第一张捻到最后一张,然后翻了个面,继续从头到尾点一遍。反反复复的数,怎样也不敢相信,居然真的累满了五十张。
狐狸的额角慢慢淌下冷汗来:怎么办怎么办,还,还没有做好准备啊!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自己可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得过且过,得过且过,他当日想了这个法子完,就似是觉得无愧于心了,居然过活地心安理得,只想着反正得待到五十次之后,哪里知道光阴流水,逝而不觉,恍然惊觉的时候,又感到醒悟的太迟了。
为什么当初不说一百这个数呢!狐狸把纸片攥得褶皱,最后还是不得不直面这样一个问题。
到了说出口的时候了!
他此刻前所未有的烦躁,只巴巴地盼着凭空生出一些小事端,好叫他给自己一个逃避的理由。
说来到底是因了自己也觉得愧疚的很,也明白这样拖着只会叫杜衡灰心,但临阵退缩必不可免,他多想能寻得一个替代的法子,偏偏杜衡老实,只认得眼前看的耳中听的,对他别扭的表示完全不领情。
他几乎是忐忑不安地与杜衡吃完了饭,眼见着杜衡又微微笑起来,就要问那句烂熟的问题了,狐狸一激灵,脑子里混沌一片,嘴上却开口说道:“阿衡,今日又该传灵气给我了。”
杜衡果然愣了愣,未出口的话打了个弯咽下去,换了一句:“现在?”
狐狸在心底咬了咬牙,想:豁出去了!
然后,他抬起头,下了壮士断腕般的决心,冲着杜衡露出一个极尽魅惑的笑来:“我教你个事半功倍的方法,就是不知你愿不愿配合。”
狐狸背对着杜衡闩上房门,默声念了几句咒语,偌大的房间刹时烟云袅袅起来,连那张普通至极的木板床也变成了金碧辉煌的模样,幕帘低垂、锦被簇拥,窗前桌案上那缕幽黄的光线被笼了琉璃的色彩,折转地漫进床帐内,触眼就是奢靡景致。
杜衡看的呆了,半晌才轻轻笑起来:“阿琼,你倒是会享受。”
狐狸转过身来,眼底里光线幽暗,只直直地瞅着他,却是沉着声道:“哪里能每日如此,这可专为你备下的。”
杜衡显然有些惊愕,可还不及问出口,就被狐狸伸手摁在胸前,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空气里有熏人的香,像午睡时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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