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谭师长醒来,她即轻轻告诉他:“这里非常安全,你尽可安 心养伤。”
经过简单的交谈,谭师长告诉她,他是安徽j县人,那里山清 水秀,群山怀抱,民风古朴,徽商就出在那儿。父亲在外经商多年 回乡盖了房子。当然这里的摆设,使他想起了自己的家,虽然没有 这里那么豪华,但是也是当地世家大族。谭家的宅邸没有这里的梅 府气派,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梅家飞檐翘角的大屋顶,私家园 林式建筑显示着豪富。而他家的房子是青砖黑瓦,好几进连成一 大片,一个小院组合成一个天井,共有好几个大、小院组合在一起。加上门前清清的小溪,身后森森古木,浓绿茂密的树林,掩映着凉 亭、屋宇、牌坊,整片宅第就在这山光水色之中,更加接近自然。在 他家成片的宅邸。那些精细的砖雕、木雕装饰着门楼、砖墙。一面 砖雕,一块木雕就是一个故事,很吸引人的。
他家的宅邸在j县那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占了半条街。
谭家是一个大家族,森严的家规,分明的等级,加上连片的屋宇,使 这片大宅邸呈现出一股陈腐的气息,使他极为反感。“媒妁之言,
父母之命”更是这个封建大家族借以传宗接代的习俗。
那年夏天,他从省城高中放暑假回来。父母给他订婚,竟是一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女子,这是祖上沿续着“女大三,抱金砖”的习 俗。那姑娘是同县一个世代官宦之家的小姐,这小姐由于先天一 目残疾,所以待字闺中,眼看芳龄已过,青春将老,无人问津。官宦相中了谭家的大公子、****儒雅的谭儒文,托县太爷来说媒。这谭商人虽有钱财,却无势力,常也受着一些官府欺压,当然乐意巴结上这门高亲。
他对儿子是这样说的:“男人的大老婆,只是摆设。摆设当然是越华贵越好越风光,大家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这摆设你放在那儿供着,到时你学业有成归来,这偌大家财还不是你的。你我一样娶几房姨太太,岂不一样****潇洒。”这话说得有点下流,却是赤luo裸的大实话。但儒文这会儿非常反感。
他当时咬着嘴,一声不吭。第二天清晨,儿子不辞而别,回到省城后随几个要好同学投考了军校。
这一晃有十多年未回家去看看了。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军务倥偬更是无暇顾及家里的那些狗屁事儿了,好在皖南始终是一片未受日军骚扰的净土。只是以后的岁月中,他的父亲与当地官府勾结,为围剿新四军出钱出力不遗余力,尤其为国军上官云湘部围歼新四军军部时出了大力。在“皖南事变”中算是有功士绅。当时谭少将的55师正在j县一带担任围歼新四军突围残部的任务。他正是接到老父亲的密报,才抓获了一批突出国军重围的新四军干部。当然后来新四军张爱萍部重返j县时,对他的父亲进行了处罚,他的父亲被当成土豪劣绅处决了。那连片的宅邸也被愤怒的乡亲趁乱付之一炬,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各自席卷了财物,****云散。谭家从此败落,他的母亲也丧生那场大火之中,当然这是后话。他在梅家养伤时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和梅小姐正在愉快地倾心交谈,各自都谈到自己讨厌的家庭。
那天谭师长就是这样躺在那张雕花红木床上,小姐坐在他的身旁作倾心交谈的。在这问水磨青砖地的小轩内,外面寒风飒飒,送来一阵阵竹叶沙沙的声响。轩内明灯闪烁,炭火正旺,灯影把这对年轻人的身影映在小轩的花窗上。室内窗明几净,一式的仿明代红木家具,花梨木的小书案上放置着文房四宝和一摞粉红色的薛涛笺。小笺上,压着谭师长在前线堑壕里一气呵成的《夜巡阵地歌》,那是“国民**军第二十二军团第五十五师”的竖格信笺,用龙飞凤舞的钢笔字一挥而就的。这钢笔书法有着怀素和尚狂草的意境,那信笺上留有斑斑血迹。薛涛小笺上却是梅韵贞小姐的几首和诗,那是用欧阳文忠公体写的蝇头小楷。但见标题为《月夜静思歌》:
天寥寥,月溶溶,愁云惨淡夜空中,
竹影摇霜雪,炉火照英雄,梅韵馨香赠壮士,红袖舞长风。
风袅袅,夜森森,兰闺有意情深深,
抚琴唱高山,流水觅良人,素手弄弦弦已断,奈何烦恼生?
云冥冥,水漓漓,天高水阔长相离,
可怜女儿身,无缘拔剑起,操琴赋诗满纸情,总是弱莺啼。
星灿灿,雪朗朗,春寒轻锁茅峰壮,
山河待收拾,儿女情何长?心香一曲唱大风,猛士守四方。
谭儒文阅得小姐和诗,自是一番感叹,想这汉奸商人的深闺之中竟藏得如此一位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心中自是涌入一股暖流,言谈话语之中又多了几分温情,真正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呀。自觉是觅得知音,可惜身子骨尚弱,否则真的要把她一把揽在怀里,
尽情地亲热一番。他不禁为自己那种猥亵的潜意识而感到脸红,
他摇了摇头。
小姐拢了拢炭火,替他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去,轻轻地带上了门。谭将军那眼中闪烁的烈火把她浑身灼得火辣辣的,粉脸通红,她怕情难自制,会不顾一切地做出傻事来,这显然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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