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答应替我送去,可他最近有别的事了,找别人我又不放心。你愿不愿意替我去一趟佛罗伦萨?”
盛锐很乐意承担这个任务。不仅仅是为了神父,他也想借机到其它城市探探路。罗马的生活成本实在太高,长安米贵,难以久居。
“你到了佛罗伦萨以后,枢机团就会派人接应,回来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不过要怎么过去是个问题。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办法,到时再——”
神父尚未说完,一位赶来的执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神父,主教请您到圣乔万尼教堂去一趟,说有要紧的事商议。”
神父点点头:“我知道了。ray,这边就拜托你们了。”
那两个人穿过罗通达广场,向城东匆匆而去。
盛锐开始和那个青年一起整理这批新来的书。
这是个繁重而琐碎工作,要把那一堆庞大的书垛用板条箱逐一装好,搬运到万神殿内。
这个过程很慢,也很枯燥。为了解闷,盛锐再次尝试着跟那个人搭话。
“能问问你的年纪吗?”
“二十二。”
“哦。我比你大三岁。”
沉默。
“你好像不喜欢说话。”
“抱歉,我不擅长聊天。”
虽然是拒绝的话语,但却有一种由衷的坦诚,令人相信他确实是因为不善言辞才如此沉默寡言。仿佛是为了躲避更多问题似的,他转身到别处去了,若有若无地跟盛锐拉开了距离。
盛锐知趣地把触角缩回壳里,不再试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这也是无可计较的事。
“呃,我吹口哨的话,会不会影响你?”盛锐问。
“小默”摇摇头。
于是盛锐随口吹起不成曲调的音符。口哨会让他觉得稍微快乐一些,而且还有一个自欺欺人的用处:掩盖他肚子咕噜噜的饥鸣。就好像听不见这个声音,就不会觉得饿似的。
不过,终究是自欺欺人罢了。
搬完一半的时候,他觉得眼发黑,冷汗直冒。肚子的叫声可以掩盖,饥饿造成的低血糖却是没法掩盖的。平时运动量少还不太觉得,一做体力活就支持不住了。他扶住箱子弯下腰来,以免晕倒。
出乎意料的,“小默”主动开口了:“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依然是之前那种平淡的语气,与其说是在提出一个建议,更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虽然觉得这么把事情丢给对方很不好意思,但身体着实容不得他勉强。盛锐倚靠在一旁的箱子上,看着小默一个人忙来忙去。
除了那句话之外,“小默”什么也没说。这让盛锐觉得舒服。就连那种像在看物品似的目光,此时也令他感激——在这种情形下,这反倒是一种体贴。别人的怜悯,只会加倍提醒他当前的苦厄。
趁着这短暂的空闲,他悄悄端详对方的容貌。他只在一开始跟他打了个照面,之后震慑于对方的低气压,一直也没好意思细看人家的脸,但总想找个机会再瞄几眼。
因为,这个人,很美。
打第一眼看见,他便想到了一个有点古旧的词:姣若子都。
盛锐自己长得漂亮,对别人的容貌也不自觉地眼光很高。不论男女,鲜有能入他法眼的美人。但即使是他,也无法对这张脸庞挑剔什么。英俊与姣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并存于同一副容颜,动人得难以言喻。就连那束连月来都只在凹龛上懒懒游走的阳光似乎也格外眷恋着他,顺着墙壁溜将下来黏在他身旁,暖暖的光斑有一种久违的宁静。
这样的美丽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虑。就好像一个又饿又累的迷路旅人,在山穷水尽之时不期然地遇见一片世外仙境般的美景。虽然无济于事,甚至可能是海市蜃楼,却令人感觉仿佛能因此而得救。
休息了一会儿,盛锐感觉好了一些,打起精神继续搬书。等所有的书都搬运完毕,天色已微微擦黑。
“我明天再来。”“小默”向他告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盛锐点点头,没有问他晚上在哪里过夜,反正估计他也不会说。
把大门落了锁,他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在地铺上躺下。
每晚睡觉前,他会做一点让自己开心的事,用铅笔在纸上勾画一些简单的形象,涂上颜色。颜料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从一个落魄画家那里要来的,瘪瘪的几小管,每种颜色都所剩无几。他规定自己每天只能用一点点。
他一向有个爱好,喜欢看鲜艳的颜色,同时脑中会自动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旋律,通常都很欢快。那种时候他就会用口哨把它们吹出来,今天他画了一只绿眼睛的小黑犬,这是“小默”留给他的印象。他对于赋予对方这样的形象感到很满意:“小默”就是“小黑犬”嘛。他特意把它的身体画得圆润可爱,看起来十分柔软,就像他给他的感觉。
不过,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
他在那双绿色的圆眼睛上方添了两笔,小黑犬一脸严肃皱起了眉头。
他愉快地用双手把画撑在眼前盯了一会儿,脑子里慢慢出现勃拉姆斯的摇篮曲。他用口哨把它吹出来。
然而另一种声音很快出现,打断了宁静悠扬的旋律。他空空如也的胃袋又开始大喊大叫,并且有振聋发聩的趋势。
他对着它大声念了三遍意大利政。府的口号:“(吃得太多等于打家劫舍)”。但它拒不接受这样的理由,继续哭号着要求更多食物。
盛锐叹了一口气。
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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