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费鞋子,要是能给打一双铁鞋,那才叫耐磨呢。”
“你没听说吗?踏破铁鞋,铁鞋也照样给踏破啰。”
“辣椒要不要放多点?”汪旋再不跟他挣这个,转移话题。
“要要,要啊。”狗蛋穿上凉鞋,破镰刀往桶里一扔,发出呲呲的声响,和冒着白烟。
狗蛋窜到汪旋身边,“都做这么多了?”
“做多一点,以后我们上学就没时间了,叔叔每天要下地,直接捞出来吃不碍事。”
汪旋把萝卜缨子,竹笋和采摘的野菜都腌制了。“就是粗盐可能不够了,还得去买。”
“我一会去,跑去跑回,快着呢。”
大缸子是放在家里吃的,长年累月的积酸咸菜,吃完了又继续用,如今不知多少年了,那股味道就算泡多久的水都去不掉了。
“小罐子我们去上学要带过去吃,诺,玻璃罐头,泡椒、酱菜都有。”
玻璃罐头很难得,不知道谁家那么奢侈扔的,汪旋捡回来洗干净了,直接用来装酱菜咸菜,压得紧紧实实的。
“既然要准备,我们明天进山一趟吧。”
到县城是个什么光景,两人心里没底,别看那狗蛋平时横着呢,其实到新地方去跟其他孩子的忐忑没差别,县城给他们的印象本来就没那么美好。
“咱们公社啥时候再办中学,就不愁了。”
过两天狗蛋还是没去成山里,因为小伙伴们叫他们一起去学校领毕业证,小学毕业证也是重要的文凭,如今的村干部很多都有小学毕业证的,算是跟文化人沾点点边。
当然那时候跟现在不能比,狗蛋这般年纪读到小学毕业并拿到毕业证人数还算多的。就他们一帮嘻嘻哈哈的一起去,有些是去看热闹的,还没到毕业的时候,有些是早就辍学了,只还跟在狗蛋身后玩罢。
“我都差点忘记这个了,等会,我两先收拾一下啊。”
狗蛋跑屋里去,把手里拿地东西直接放进宝贝里去,跟汪旋说“我都一直挂念着去现成的事,可是毕业证领取时间差点忘了,还有录取通知书不知道回来没有。”
没错,录取通知书都没有收到呢,狗蛋就非常自信自己和汪旋肯定能上的,就是这样的够自信。
两个毕业班,人数不算多,放暑假了整个校园空荡荡的,他们的到来添加了些人气。
年轻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看样子情绪有些波动。“我来咱们学校两年,第二年就给你们当班主任,说实话,第一次当班主压力挺大的,尤其你们是毕业班,真担心出什么大事。你看你们,是吧,好几个人都比老师长得高长得壮,真害怕你们脾气不好跟老师打起来,老师这小身板扛不住啊。”
下面坐满教室的就哄堂大笑,都觉得老师说话很可乐。老师是隔壁镇的人,可能从小读书还是怎么着,反正人长瘦小,是正儿八经的初中毕业生呢。家里有点人,就给安排过来教小学生了,但这老师可能性格倒挺温和的,也可能跟年纪有关,不爱摆老师的架子。跟狗蛋他们关系挺好的。
“别笑啊,老师是说真心话呢。今天是老师最后一次给你们在讲台上说话了,有些同学可能还会继续升学,但大部分可能就直接在家务农,无论怎样吧,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无论在哪里,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对得起爸妈,这就行了。”
台上老师说得情深意切,台下也听得认真。平时班主任一说大道理谁也不耐烦,但是这最后一节课,大家却都认真的听,没人走神睡觉的。
到最后都莫名有些伤感,教室里还有女同学抹眼泪呢,这可能是她们最后当小女孩的时间,这以后如果不升学那么就是准备做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挑起家庭的重担,或者准备做别人的妻子、母亲了。
教室里很安静,“第一次当班主任,经验不足,不过老师也会继续学习下去。嗯,好了。”
“现在开始发毕业证,老师念名字,一个个上来领取。”
“朱丽丽,刘家根…….汪旋,李大牛………”
一个个上来领取毕业证,翻开那本红色的小本子,样式都一样的,看笔迹就知道是班主任自己手写填上各自的名字、班级的。不过还是互相交换着看,都稀奇不得了。
对后世来说,小学毕业证真是不值得说的东西,可是对现在的人那是值得珍藏一辈子的珍宝,是见证他们曾经接受过教育,见证了他们短暂的童年、青春、成长的物件。以后他们的文化水平一栏可以填写“小学毕业”,而不是“文盲”。
老师在上面笑盈盈的看着,再打开一个黄皮信封。“现在给大家发毕业照。”
“呜哇。”
村里孩子长这么大都没有照过相,说是要请人给照毕业证,每人交三角钱,到时候一人一张毕业合照。全班同学加上各科任老师,学校领导等。
就这样,还很多人都交不起,没法子。吃的都困难,口袋真没有一分钱的,交几毛钱也是拿不出来的。有些人回去就跟父母磨啊磨,最后大部分都交上了,还有几个人怎么也交不上,有时候不知道他们这几年的学费是怎么凑出来的。
最后这些没交钱的当然就没有合照,拿着毕业证书脑袋压得低低的。
狗蛋和汪旋趁机照不少,除了集体的合照,他两的合影、单人照、和班主任的合照,还有好几个好伙伴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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