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杂乱的响动,细辨之下像是杯盏倾倒。他确定屋内有人,再想到元凰执意召他回来事有蹊跷,难免着急,告罪一声,便举手推开了门。
元凰坐在早些时候替北辰胤斟酒的位置上,正手忙脚乱地想收拾桌上的残局。小坛的花雕酒侧翻在案,饮尽了没淌下一滴酒,只能见到圆满月光下的坛口略有沾湿的痕迹,陶坛外侧北辰胤饮过的酒盏仍旧摆放的整齐,里头空空如也。元凰见北辰胤进来,放弃了手头的动作,赶忙坐直了身体。北辰胤嗅到屋内滞留的酒味,不解之余微有些不悦,问元凰道:“你怎么一个人喝酒?”
“我……”元凰低下头去,语气失去了方才给北辰胤看砚台时候的激动,而显得很是冷淡:“我觉得有些凉。”
北辰胤听出异样,走过去包覆上孩子的手,果然觉得他的体温很低,起初还以为是喝醉的缘故,再摸他的额头脸蛋却是火辣辣一片,顺着脖颈向下延伸进衣领。北辰胤方才同元凰一道,并未觉察出反常,此时见他神色镇定目光清明,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又将手搭在他的额上放了片刻,心下便止不住惊慌起来。他从长孙太后那里听说过元凰幼年时候身体不甚强健,却不知究竟如何严重,只道长大后早已好了,也不知现下是不是被寒雨引动了旧疾。他将元凰扶靠在身上,元凰没有说话,双脚勉强还能站立,呼吸却比往常粗重短促。北辰胤急匆匆迈步向门口走去,元凰的整具身体便软下来贴靠在他的身边,几乎就是被拖着前进。他试探地唤了几声太子,元凰好像是听到了,却没有应答,只一味望着他,眼底很是澄澈,似乎并非生病,而是灵台心性被禁锢束缚,因此无法掌控身体。北辰胤不敢拖延,索性将元凰一把抱起走出房去,一面低声吩咐慌乱的下人们赶快去传御医长吴一针。
东宫里已睡下的宫人被外头的忙乱惊起,都不顾仪容衣着,急急忙忙奔出房来服侍。北辰胤不等后头的宫人们赶上,用足尖挑开了太子卧室虚掩着的门,快步进去将元凰放在榻上。他想替元凰除下外衣,却又怕在下人面前失了礼数,这时候宫女采玥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嘴唇惨白,眼眶里还泛着泪,北辰胤便站起立在一旁。采玥常年在东宫伺候,虽然因为害怕而止不住抽泣,手脚却是利索,眨眼的功夫便服侍元凰躺好,给他拉上被子。她自觉理亏,不敢去看北辰胤,一声不吭地跪在元凰床边上,眼睛忍不住一次次瞟向太子。
北辰胤待她收拾完毕,重又坐回元凰的床边,见他仍是睁开眼睛,丝毫没有昏睡的迹象。他怕元凰失了神志,想说些什么保持孩子的清醒,于是放柔了声音问他道:“怎会着凉了?”
他仅仅希望元凰能听懂他的话,并没想要他的回答,果然元凰闻言只是微笑一下,在枕上稍稍挪动脑袋,忽然冒出一句:“三皇叔,你知道我病了,特地回来看我么?”
“啊——是啊。”北辰胤略一迟疑,便顺着他的话答道:“御医正在路上,一会儿便到。”
元凰神情困惑,仿佛正在努力理解北辰胤话语的含义却又抓不住其中要害,过得片刻便放弃了,新开另一个话题:“我不该让你看到我喝酒。”
北辰胤冲他笑笑,安慰他道:“没事的”。他见元凰不再回答,转向采玥问道:“太子以前像这样病过么?”
“从来……没有,奴婢从没有见过。”采玥颤巍巍地回答:“方才还好好的,奴婢也不知怎么突然就……”她话没说完就被眼泪哽住了喉咙,北辰胤垂下眼睛,不再细究,问她道:“可曾差人禀报太后?”
采玥一惊,艾艾道:“方才派人去了,这是太后定的规矩……”虽说宫内不是北辰胤的势力范围,但她未经北辰胤的同意便擅自做主通报长孙太后,难免有些惴惴。北辰胤听完点点头,是赞同她举动的意思。两人随后静默下来,谁也没再说话,北辰胤不错目地盯着元凰,采玥胆战心惊地低头看着地面。元凰规律的吐纳声在房内安静的起伏,只等到吴一针推门入内。
御医长赶到之后,见太子是普通发热,病得并不严重,有十分治愈的把握,心便暂且放宽。只是他反复把脉也说不出病因,在旁边北辰胤森然的注视下,急出一脊背的冷汗,只好顺水推舟,按照太子自己的讲法,说是着了凉。
北辰胤也不反驳,平心静气地追问道:“前些日子皇城大旱,太子又不曾出宫,如何受了寒。”
“这……今日傍晚一场秋雨落得急,许是侵了寒气。”
“寒气侵体,起病怎么这般急。”
吴一针咽一口唾沫,尴尬地搓着手,不知该怎样蒙混过关。本来他替太子诊治之时,便觉脉细无力,又见他面淡无华,指甲苍白,综观起来倒像是心悸不宁积郁成疾,多由累惊集恐所致,同天气骤寒并无太大干系。只是这等病因,不比寒热之症简单,一旦出口恐怕牵涉甚多,后患无穷。吴一针常年在宫中奉职,早已摸透大内中的轻重深浅,他在心里起了算盘衡量一番,宁愿装聋作哑,自认庸医诊不出病灶。反正太子的病明后天就能见好,耽误不了大事,太后同王爷只要见着太子安然无恙,也便不会太过追究他的无能。
吴一针想到这里定下心神,陪着笑脸道:“王爷明察,人生天地之间,食五谷杂粮,无因之病,也不是没有。好在病起得不急,今晚喝了药,明日便会好了。”他说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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