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又能保西豳众人全身而退。他既然应允了北辰胤援手夜袭,便绝对不能出尔反尔,否则连累父亲铁常焕同居于皇城的结发妻子不说,串通四族算计北嵎也绝非他愿为之事;但他身为西豳族长,又总不能将历代头人辛苦挣来的土地拱手让人——北辰胤虽然承诺替他保全家人,却没答应不灭西豳,更何况北嵎军队一贯作风狠硬,如今占尽上风,只怕是要直捣黄龙。铁峰原进退维谷,叹息频频,铁常焕知他心不在焉,也不多加挽留,寒暄数句之后便送他出营。直到两人快出了北嵎边关,铁峰原三拜欲去,铁常焕见左右无人,才向他沉声嘱道:“为父明白你的难处,只是事到如今,你还想要两面顾全,只怕是不能够了。”
铁峰原顿首道:“父亲放心,孩儿知晓轻重,不会让父亲难堪。”
铁常焕叹了口气,缓缓摇头:“我一把老骨头了,还怕什么——今日我军夜袭,该如何做,你自己打算。但凡见到铁家将旗,尽力突围便是——王爷计谋过人,非是我等能料,我能助你之处,仅在于此。”
铁峰原听父亲说出这等话来,是愿意冒险放走西豳诸人的意思,心下大是感动,却碍于仍在北嵎边境之内,不敢有所表露,只得长揖到地,颤声道:“孩儿不孝,不能膝前侍奉。今日一别之后,父亲珍重。”
铁峰原直起身子的时候眼角已有泪光,苍白嘴唇也止不住哆嗦。铁常焕知道儿子若是设法保全西豳,往后便是北嵎的敌人,只怕就此相见无期。他心中隐隐生出酸涩,垂下眼睛,强忍着不去擦拭眼角,最终在风沙里挥了挥手,背过身去。
“你回去吧”,他说,低低叹了一声,也不再看铁峰原,迈步走入城中。
那天夜里铁常焕一直在帐中整装待命,到了子夜时分,仍是不见有人来报,踱出帐外也只见零星火光点点,不像是大军开拔的样子。铁常焕知道北辰胤对铁峰原不会全全信任,凡事总是预留一手,故而不曾说定夜袭时间,更何况兵法本就讲究机动灵活、出奇不意,北辰胤如此行事,倒也不出他的意料,只是眼见着就要临近破晓,士兵们也多显困乏,北辰胤既然同铁峰原说定今日行事,总没有临时取消的道理。铁常焕思量之间,北辰胤正好持弓大步入账,铁常焕赶紧起身行礼,一面拿过身畔宝剑:“此刻出发?”
“啊,正是。”北辰胤虽是如此说,却并不显得着急,反而转过身去,在帐中慢慢踱步:“方才我已派小队兵马探过虚实,回报却说四族联军已有准备。”
铁常焕不料北辰胤早已遣兵行动,随后明白话中隐射,不由冒出冷汗:“这……这怎有可能。”
北辰胤赞同似的点头:“本王也是如此想,此事本来只有铁峰原同你我二人知道,本王相信铁峰原绝非泄密之人。”
“峰原自然不会行此大逆之事。”
“嗯,”北辰胤界面:“想来早被人偷听了去,是本王行事不够周密。”
铁常焕见他神色懊恼,温言劝道:“要灭四族,也不急于一时。既然事泄,王爷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再做打算。”
“哈,铁将军不必担心。”北辰胤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似的,蓦然顿住脚步,面上阴霾一扫而空:“今日夜袭,仍是依计而行。”
“这……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将军去了便知。”北辰胤微笑一下,并不多加解释:“我赌他们料不到我军去而复返,以为就此逃过一劫。此时天色将明,守卫轮班交替,防御更比以往薄弱,正好将计就计,将他们一举击破。”
铁常焕见北辰胤迈步出帐,立即紧随其后,见到萧宇夜非已集结军队在帐外恭候。他知道北辰胤决心已定,却忍不住忧心忡忡:“只是王爷前次派兵,未曾见到峰原接应,会不会已经……?”
“我与铁峰原约定以将旗为号,前次试探之时未举将旗,他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北辰胤一面说着,一面跃上马去:“将军放心,铁峰原一定安然无恙,片刻之内便可团聚。”
铁常焕于是翻身上马,随军疾驰,按原先商定计划,同北辰胤各率骑兵步卒包抄四族大营。北嵎军队训练有素,暗夜行军亦无甚声响,急行片刻之后,便至四族扎营之处,火光在望,人影憧憧。北嵎军间群情激昂,兵器交磨,战马低嘶,铁常焕片刻不敢耽误,正要同北辰胤分取南北二道,却冷不防被他拦下了马缰。
铁常焕不解其意,困惑地向北辰胤望去。此刻破晓时近,天光渐起,同军中火把黑影搅和混淆,恍惚一片宛若幽冥鬼魅。铁常焕尚不知道半个时辰以后苍龙弓的利箭就会穿透爱子胸膛,只记得火光阑珊下北辰胤淡然一笑,语气平常:“铁将军——你我互换将旗吧。”
北辰胤趁夜大破四族的捷报连同铁常焕的请罪书一起,在数日之后送到了元凰案头——铁峰原叛离北嵎,率四族军队负隅顽抗,铁常焕深愧教子无方,上表自贬。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封北辰胤亲书的陈情表,言说铁峰原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更兼常年远在西豳,非是铁常焕教导之失。如今铁峰原已死于乱军之中,铁常焕更有大义灭亲之举,实是当赏非惩。
元凰不看捷报,只先拿着北辰胤的折子慢慢读来。笔法是北辰胤惯用在公文上的钟王小楷,沾墨所用想必也是他最顺手的纯狼中毫,收启转乘、断句逗点,都像极了他平日说话时候的口气,就好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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