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矮几后面闭关。
晨光象金色的流沙,从船舱旁边的一格小窗户里倾泻进来。师叔那青色的背影象座大山一般,在晨晖之中,显得格外宽厚、温暖。
许久不曾流泪。沐晚却发现自己脸上凉津津的。伸手一摸,手上全是泪水——刚刚在睡梦中,她竟然哭了。一梦醒来,泪流满面。
俊哥,沐府之中,唯有她的亡母生前如此称呼过她父亲。
沐叔俊,正是沐三爷的名讳。
沐晚用手背擦去滚落到腮边的泪珠,捂住嘴呵呵轻笑:“看来我真的是离府太久了,居然连三老爷长什么样子都给忘记了。”
只是这笑声却比哭还难听。眼泪根本止不住,象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叭嗒、叭嗒的打在身下的苇席上。
断红尘……她沐晚纵然两世为人,也还是道行不够,修不出沐三爷的铁石心肠,斩不断这红尘。
第40章香香醒了
虽然张师叔说凡人界安全得很,但是,见识过胡老四之流后,沐晚也不敢掉以轻心,连晚上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甲板上,自觉替师叔护法。
贺大等人完全没有察觉。船和往常一样,仍然是日出起航,日落靠岸停泊。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时分,江面上渐渐起风了。贺大站在船头上,用手搭在额前,眺望天边。看到天边涌起的乌云,他暗道一声“苦也”。
犹豫再三,他终于鼓起勇气,放下手中的船竿,转身对正“闲坐”在船边的沐晚作揖,禀道:“小仙长,只怕是要变天了。”
沐晚收起泥巴丸子,扭过头,挑眉瞅着他:“变天?”
“嗯。”贺大解释道,“这两天甚是闷热,一丝风儿也不曾有。现在江面上起了风,天边也堆起了雨云。只怕夜里会有大风大雨。小的知道这附近有个避风的地方,恳请小仙长帮忙,请仙长示下,能不能把船先靠过去,躲一躲风雨?”
以师叔现在的状态,哪能让风雨打扰?沐晚听完,直接应下:“行,就照你说的,去那避风的地方,把船停好。”
贺大甚是惊讶,飞瞄了一眼舱门,迟疑的提示道:“真不要请示仙长……”小毛孩,你的话也作得了数?
沐晚挑眉:“天要下雨,那便听天行事呗。难道我师叔是不通情理的人吗?是你在走船,还是我师叔在走船?这种事也要过来问,好不烦人!”
也是哦。贺大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不但不恼,反而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小仙长说的甚是。”说完,他匆匆打了个拱手,踩着船舷直接去船尾掉转船头。
船在江心划了一个大圆,掉头开始往回走。走了四五里回头路,前面便现出一个小小的流沙洲。洲上绿油油的,长着茂密的树林。贺大将船划进了小洲与河岸间夹的小河里。
小河只不过三四丈宽。越往里走,河面越窄。走了一盏茶的工夫,小河到了尽头,现出一片狭长的泥滩。后边是数十丈高的灰白色石崖。
沐晚站在船边,举目四望,微微点头:果然是个避风的好去处。
水很浅,船根本就靠不了岸。贺大和祥子两人跳下船,淌着水,合力将船推靠过去。
“锚。”贺大看了一眼朝头顶疯狂罩过来的乌云,大声叫道。
贺家大儿子赶紧将沉重的铁锚丢进水里。
铁锚是个四爪钩,又粗又大,起码有几十斤重。用宛如婴儿胳膊粗的麻绳系着。贺大和祥子两人合力,才将铁锚固定在石崖下。
顾不得拧干身上的衣服,贺大湿漉漉的爬上船头,冲沐晚抱拳,说道:“小仙长,雷雨怕是快要下来了。请小仙长也去船里躲一躲。下雨的时候,千万不要到甲板上来。”
沐晚点头应下。
风雨比贺大估计的来得更快些。半个时辰后,天完全黑了下来。一时间,狂风大作。吹得外面的树林“哗啦啦”作响。还好,贺大选的这个地方远离大江,前有树林遮挡,后有石崖守护,狂风吹不进来。不然,这样的狂风一吹,小船只怕早就底翻天,呜呼哀哉了。
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后,黑色的天空闪过一道雪白的亮光。“轰隆——”巨雷声响起。
象是筛豆子一般,“噼哩叭啦”,雨下来了。
果真是大风大雨。
沐晚紧张的看向张师叔。后者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完全不受干扰。
如此甚好。沐晚松了一口气,也开始打坐。
电闪雷鸣,暴风雨时断时续,足足下了一天两夜。第三天清晨,暴风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小河里水位上涨,浑黄的水流淌急。
贺大苦着脸,站在舱门前请示:“仙长,水急得很,能不能再等两三天?”
沐晚走过去,打开舱门,大大方方的佯装传话:“师叔说,无妨。”
“谢谢仙长。”贺大的脸色稍微好点,但仍然堆满愁容。今年的秋讯来得比往年要早些,这一趟只怕要多耗上好些天。
结果,这一停,便是整整七天。
第八天清晨,水位退了些许,水流还是有些急。但是,贺大等不得了,匆匆起锚——船上带的粮米、炭石有限。为了省点口粮和炭火,从避雨的当天开始,他们便一天改成只吃一顿,顿顿都喝稀粥。即便是这样,也只剩下半袋子米。一家五口人,也吃不了几顿。而这一带人烟稀少,离下一个可以补给的口岸起码还要走三天。
沐晚是头次在船上经历这样大的风雨。除了刚开始有些提心吊胆的,很快,她便适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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