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泰坦尼克的三根烟囱都发出浓烈的黑烟,所有还留在码头上的人都纷纷对甲板上的挥手呐喊时,我已经累得双手撑着膝盖,完全没有体力再进行跑动,每次呼吸带起的灼烫都是对肺部的摧残。我在最后一个钟头里不断跑动,嗓子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一些被我撞到的乘客或者送行者时不时会发出几声不友好的问候,我却拮据得连说声抱歉的口水都没有。
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爱德华时代的英国人挤在一块,跟个马蜂窝一样。出租的马车与贵族的老爷车几乎都要撞成一团,还有扛着古老照相机设备的报纸记者,死死盯着那艘永不沉没的梦幻之船。戴着宽边长缎带帽子的少女在船上挥舞着手,中午的阳光凝固住了这繁华梦幻的一幕。
我跟所有人一样,纷纷仰着头,看着黑色船体上白色的甲板,企图在上面寻找到自己的亲人。
我怀疑杰克已经上船了,响亮的汽笛声再次响起,船只宣布离港的最后时刻。气温在回升,我单薄的衣服总算有了点属于春天的温暖,紧贴着消瘦的身体。
好吧,看来这次伟大的航行在历史的催动下,毫无转圜余地开始启程。就让该死的杰克跟露丝继续去上演那比这次航行还伟大的相爱之旅吧。
我不管了,天知道我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让那个活该被我扔到圾桶里的穷画家去邂逅爱情。要知道那可是部票房保持世界第一,能保持十二年不被任何人打败的伟大电影,真想诅咒导演。
我疲惫地深呼吸,打算最后调节一下紊乱的气息节奏,然后离开这个吵死人的海洋码头。正当我终于勉强站直身体,手捂着空洞得隐隐作痛的胃部,迈开第一步时,身后那堆嘈杂的背景突然传来一声兴奋的欢呼,“时来运转,这下我们风光了。”
天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时是什么表情,我仿佛能听到电影里那苏格兰舞曲轻快地在弦上面跳跃出来。我甚至连头都来不及回,背着麻袋的杰克大笑着就从我身边快速地跑过去,他对另一个同伴大叫着,“快点,伙计,我们回家了。”没有帽子遮掩的淡黄色短发在空中散开,他的笑容简直可以照亮整个灰暗的海港。
是啊,你快要回老家了,如果你打算划块门板飘回去的话。
我的手根本来不及揪住他那廉价货的灰色长外套,没什么力气的手指被他身后的麻袋狠狠撞到一下,而显然急于上船的主角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呼唤他。
我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几乎听不出来的“杰克”,我确定自己一定比女主角喊他名字还多次。
杰克扛着他的麻袋行李,一只手高高扬起,似乎要迎风而行。他的头发散乱地往后飘扬,这个年轻的男人是那么青春而激扬,他往那个希望之地冲过去,前方那艘庞大的泰坦尼克号正在等待他的到来。
我又嘶哑着声音竭力地叫了他一下:“杰克道森……”
我相信,除非他是千里耳,不然是不可能听到我的呼喊的。他已经钻入人群里,奔跑的速度快到惊扰到别人的马车。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一下子就跑远,手无力地垂落在半空,再次感受到命运之神的恶意。孤零零地站在人来人往中,抬头看到那只海鸥已经离开船,高高地往海洋的方向飞跃而去。突然之间想起了很多,想到自己第一次看电影,房间里加勒比海盗海报下的莱昂纳多,想到那首广为流传的金曲。
我抬头望天,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次气,然后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就拼这最后一次,就当那条该死的毛毯特别值钱,它救了我的命。
我继续深呼吸,深呼吸,压抑住过度劳累的肌肉的颤抖状态,接着猛地抬脚,伸手就抓开脚上的鞋子,是一双不合我码数带点坡度的硬质鞋子,我看到脱了鞋子的脚趾头都是磨出来的血迹。这双烂鞋,我暗自诅咒一声。毫不犹豫就将鞋子往路边一扔,脚在接触到地面时习惯性地跳跃一下,接着我以一个疯狂的俯冲姿势,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量,像颗炮弹一样冲出去。
叫是叫不出来了,在他上船前,我记得他会被船员拦下来检查船票。感谢那多次的观影经验,让我对这种小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我还记得那个面容严肃,带着船员帽的乘务员是怎么背着手不太信任地询问:“你们检查过了吗?”
当然,当然,他怎么可能检查过,可是那个该死的船员还是让他上船了。
也许我能在他上船前狠狠抱住他的腰,对检查人员大喊:“这家伙有传染病,别让他上船。”
很好,杰克道森绝对会弄死我,将我按到水里让泰坦尼克号碾过去。真是非常有创意的死法,你觉得呢?
我发誓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我不断朝着泰坦尼克那里跑去。我甚至不用去想杰克奔跑的方向,我只要往那艘沉船那里跑就没有问题,三等舱的检票入口可比上等舱容易找得多。
在最后一刻,我挤在一大堆人里面看到杰克跟他的同伴冲上铁梯,他们挥舞着手里船票大喊:“喂喂,等一等。”
当我努力挤过几个人时,他们已经跳到门里,来不及了,就算我们的距离仅仅只有一条舷梯,我也没有办法上船将他拉回来。
gaver。
这个游戏功亏一篑。
我的大脑有一刻是空白的,茫然地站着,沉默地看着眼前这艘巨大的邮轮随时会开始启动。身边都是纷纷挥手,脱帽大声叫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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