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惊。
“你……”周韬觉得诧异,怔怔儿地问,“你没事吧?!”
邈梵略微抬眼:“有什么事?”
周韬觉得邈梵有些怪怪的,他抓抓头,觉得后脑勺也怪怪的:“我们好像遇见打劫了的……我记得他们拿麻袋套我的头,那些人呢?”
邈梵摇摇头,一副完全不懂的样子:“不知道你说什么。”
周韬急了,跺跺脚又问轿夫,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摇头,表情无辜又纳闷,弄得周韬狐疑起来。
“难道是我做梦?”周韬自言自语,可摸着颈子痛感又如此明显,他疼得龇牙咧嘴,“嘶!肯定有人打我……好痛。”
邈梵从轿子里钻出来,抬眼平望,启唇:“到了。”
“啊?”周韬回眸,看见路边两棵古柏,茂密的枝叶后面隐约露出牌匾一角,鎏金的“翰林”二字夺目生辉。
翰林院有内堂五楹,邈梵跟着周韬进去,听他一边走一边讲:“西边是读讲厅,东边是编检厅。左廊围门内是状元厅,右廊围门内有二祠,朝南为昌黎祠,朝北为土谷祠。”
周韬已经打消了对刚才事情的疑虑,他觉得自己大约是睡着了做了噩梦,然后又很不幸地睡落了枕。
邈梵打量着这个三品衙门,与他想象的不大一样,似乎没有太多的官气,只有浓郁的文墨书香。
走过了前堂后面是穿堂,周韬介绍左为待诏厅,右为典簿厅。再后的一堂是后堂,此堂朝南,中有宝座。
“这个地方是给接驾用的,圣上驾临,咱们就在这里叩拜觐见。届时圣上与众臣赋诗纪盛,如果皇上高兴写了字,就会刻在碑上,放置的后面。”周韬道。
邈梵闻言立即问道:在哪里?”
周韬笑道:“后堂的东西屋。院内东边有井西边有亭,中间有块地儿就是专门放置石碑的。那后边就不是办事儿的地方了,纯属雅园,有亭台水榭池塘楼阁,类似江南园林的风情,倒是值得一游。”
他还想带邈梵去江南园林那里转一圈,不过负责安置他们的官员已经过来了,是名翰林院侍读,于是二人便跟着侍读去了编检厅。
翰林院的人大约是奉了周相的命令,或者只是纯粹的看人行事,安排给周韬和邈梵的工作并不繁重,连修撰史书都没用他们,只让他们负责最后核查。
于是一杯茶一本书,就陪邈梵度过了在翰林院的第一日。
当然,还有一只聒噪黏人的周韬。
放衙之后,有些庶吉士已经开始做东摆酒请同僚了,邈梵则不参与这种“结交人情”的聚会,一心回家。
周韬像影子一样跟着他,送他回家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回到相府,盘算着第二天还要去接邈梵。
到家之后,邈梵没有出声喊千千,而是独自进了书房,片刻后抱了一堆东西出来,又独自去了后院。
掌灯了,千千在大门口等不到人,喊阿飘去翰林院问了一趟,才知那边早就放衙了,而据衙门的人说邈梵早就回了家。
小荷尽往坏处想:“该不会又是离家出走去当和尚了吧?”
“我又没惹着他,犯不着看破红尘。”千千思来想去,“你们出去找找,我在家里四处看一下,也许他留了信。”
当千千意外地在没人去的小偏后院儿看见邈梵时,只见他在面前焚香供佛,穿着僧衣袈裟,盘腿打坐、手持念珠正在闭目修禅。完全一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入定模样。
她气得上前就拍了他脑门儿一巴掌。
“回来怎么一声不吭地躲起来?大伙儿担心你知不知道?!”
他徐徐睁眸,眼底似乎有些迷惘,开口怅然:“千千……”
“干嘛?”千千没好气地挨着他蹲下来,发觉他面前的佛像似乎有些与众不同。此佛坐于莲华之上,左手持宝珠右手执锡杖,头戴宝冠身饰璎珞。她很好奇:“这是什么佛?”
“不是佛陀,是菩萨,地藏菩萨。”邈梵解释道。
千千不解:“佛祖和菩萨不都一样?”
“不一样,尤其是地藏菩萨,格外不一样。”邈梵收起念珠,双手捧起铜铸佛像,“楞伽经有云,有大悲菩萨,永不成佛。地藏菩萨的功德虽与佛陀齐等,却不现佛身,以菩萨身度脱苦罪众生。”
他的神情无比虔诚:“在释迦佛入灭后,弥勒佛尚未下生人间,那时的六道众生都由地藏菩萨来教化。所以他说要度尽六道一切众生自己才成就佛果。”
“地藏菩萨立誓,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千千听得一头雾水,双手托腮瞪大眼看着他。
邈梵垂眸微笑:“我好像一直没有想通一件事,但刚才似乎又明白了一些,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世间秽恶,释迦牟尼佛在秽恶中成佛,而地藏菩萨也发愿要在秽土渡厄众生,这才是佛陀真义。众生无明,重贪、嗔、痴,若能还世间一片清净,即是功德,即能成佛。我一心求清净,却忘了清净如莲华,其实生于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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