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跑了。我想着依桐姐姐的话,没人给我水喝,我就喝自己的尿,没人给我饭吃。我就吃蟑螂……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雪蓉也死了……我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想着,我是完了,只盼着依桐姐姐能跑出去,只眼着小姐能给我们做主,还我们个清白……外面人到处是哭喊声,有群人冲进了我住的柴房。火把在我眼前晃动,我想说话,求他们救救我,却有人道:这女的染了时疫,快快丢出去……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都是死人,有个老汉翻着死人的东西,我喊了声救命。他吓得撒腿就跑,不一会,又折了过来,把我从死人堆里拖了出去,还喂了点水给我喝,我感激得不得了,”她说着。表情却变得有些呆滞起来,“那老汉把我放置在一大堆从死人身上扒来的东西里,推着我走走停停,不时给我喂点水和吃的,我渐渐缓过气来。他就不再给我东西吃了,眼睛偶尔留在我身上,眼神就像看他每日都要拿出来擦上两下银锞子般,充满了贪婪。这眼神,我在我爹身上也看见过……我就装死,他又开始给我喂水喂吃的,有一次还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要是不能卖上十两银子那就亏了’之类的话……我就装着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样子,他继续喂我吃的,我渐渐能爬起来了……有一天趁着他给我喂水的时候,我猛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她低下了头。
傅庭筠缓缓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屋子里只闻噼里啪啦木炭燃烧的声音。
“后来,我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点水和吃都藏在了怀里,在驿道边躲了五、六天,才遇到一家逃难的好心人,我这才知道我就在离庄子不远的孟家镇,我又想办法摸回了田庄。
“田庄空无一人,屋里的陈设或被砸了,或不见了,那些不容易搬走的床、香案也都被砸坏了。我记得田庄的有个粮仓,想办法开了粮仓。里面早已没有粮食,地上却落了些麦粒。我花了七、八天的工夫把那些麦粒一颗颗地都捡了起来,也有一海碗。就靠着这一海碗麦粒和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我活了下来。”
或者是想到了那些艰苦的日子,她捂着脸,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傅庭筠别过脸去,眼角润湿。
她有赵凌护着,尚且九死一生,何况是雨微。
想到这些,她心里又是暖暖的。
赵凌……
在心底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声,心中那些积怨好像都变得没有那么沉重了般。
“风刮在身上有点冷的时候,下了场大雨。”过了一会,雨微擦着眼角,轻声地道,“有人回了田庄。我知道,田庄不能再待了,就偷偷回了华阴城。谁知道在城里一打听,大家都说小姐夏天的时候就已经‘病逝’了,夫人也因为思女心切而病倒,被老爷接到了任上。”她说着,神色激动起来,“我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可那时候大家都在议论灾情,再打听,就些什么‘傅家九小姐根本没有死,而是和左俊杰私奔了’、‘傅家小姐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那些流民掳走了,傅家只好说九小姐病死了’之类的话……”
傅庭筠很是惊讶。
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
和左俊杰私奔之类的话至少还有些影子,可被流民掳走了,这又从何说起呢?
她眉头微蹙,听见雨微道:“再多的话,却是怎么也打听不出来了。我想找个傅家的人问问,可我们房的人都跟着夫人去了京都,留下管事的管事我又不熟悉,怕被人发现,我只好在傅家附近徘徊,结果遇到了乳娘的干姊妹米婆子。”她说着,面露感激之色:“米婆子悄悄把我带到了后巷的僻静处,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快点离开华阴,还说,小姐身边的人不是病死了,就是远嫁了。只要依桐,因为早就订了亲,对方也不嫌弃她得了时役,她父亲求大老爷给了个恩典,让她嫁了过去。
“我一听说依桐姐姐还活着,就像抓了根救命的稻草似的,忙问米婆子依桐姐姐嫁到哪里去了。
“米婆子说,依桐姐姐嫁到了离这里不远的城西村霍家,还说,让我别去找她了,依桐姐姐已经嫁了人,她的父母、兄弟姊妹都在傅家当差,我去找她,就是害了她。让我还是快点离开华阴县,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是啊,就算依桐再怎么惦记着她,也不能不顾生她养她的父母,如同手足的兄弟姊妹。
傅庭筠眼神微黯。
“可我当时没有去处,不死心,去了城西村。”微雨道,“依桐姐姐已经有了身孕,见到我,喜极而泣,当着霍姐夫只说是远房的亲戚,逃荒逃到这里,听说她嫁了人,特意来看看她的。霍姐夫为人敦厚老实,特意上街买了斤五花肉招待我,还把炕腾出来让给我和依桐姐姐说话……”她一边说,露出狐疑不定的表情来,“依桐姐姐告诉我,说,小姐立的是衣冠冢,实际上,碧云庵曾流民抢劫,大太太派去服侍小姐的人,全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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