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罢了,好在你还没蠢到向阿武探听机密之事,用不着洗掉你的记忆,且这样吧。”
她皱紧眉头,颇为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用叫我师父了,我不会收你,记好这个教训。”
他愣住,旋即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想起伙计间的传言,关于她对阿武的感情,他就感觉到胃里泛起酸痛的涩意。
这涩意涌上喉头,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咬啮着心间,淌下的血燃成火焰,灼烧着他的眼睛。
彼时,他还不知道,那烈焰的名字,叫做嫉妒。
“交游来往皆可用,以此求得所欲,不也是种能耐吗?”
乌樟树错落的枝条分割了视线,幽幽鬼火与熊熊妒火遥遥相印,有人无声地笑了。
“不过是些宗门规矩,弟子打探一二,只是想要加几分胜算罢了,您也承认,只是多问了两句‘不相干’的话。何况,含真散也不会伤了阿武哥身子,凭什么……”
“没错,情报收集判断的能力,于我派确实再重要不过。”
少女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可有些手段,是对敌人用的,而你用错了对象。
你不该利用真心待你的人。”
少年轻嗤一声,不屑道:
“人与人间种种交往,也不过是利益交换,各取所需罢了,只是有时候那利益称作‘真心’。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不过是换取方便的好听借口。世间所谓正道,扛着‘情义’的大旗,捅着亲朋的刀子,做下的肮脏勾当哪里数的清楚。若不是你对阿武哥有意,有心在他面前讨巧,又哪里会假惺惺……”
他忽然打住,盖因周身温度忽然降低。
小白察觉到她的愤怒,可她没有再次降下威压。
他有些后悔,忐忑地瞟了瞟少女的表情,却因她背对着月光,看不清楚。
咬着嘴,他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有心道歉,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梗着脖子,瞪大圆圆的眼睛,倔强地盯住少女隐入黑暗中的眸子,不肯退让。
半晌,他听见一声长叹,揪得他心里更慌更乱。
“你很聪明,心窍玲珑,机变百般。
可你心思活络太过,若不守些原则,就容易误入歧途。
今日你用不入流的法子,利用你亲近的人,明日你就可能用灭绝人性的方法,对待你的敌人,乃至无辜者,甚至原本的朋友。”
“那时,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身边还有几个人?”
“君子当有所为,也当有所不为。”
她终于将拈着他下巴的手松开。
“何况……谨慎是个好习惯,可太过谨小慎微,也很辛苦。”
犹豫了一瞬,她将扣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也放开。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没兴趣了解。只是阿武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孩子,你不用防他。”
解开他压制,她抱着臂站起来,背对着月华流光,居高临下俯视他。
“其实你说的也不算全错,人与人间总是在交易着的,利益诚然能换利益,可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
“就算是做买卖,也有做买卖的规矩。”
乌樟树枝叶间,有人静静看着,看那少女跃下屋脊,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转头道:
“‘惊鸿游龙’擒拿式,不是我偷了你传承,而是我早年与定南李氏所出骄子切磋,观其身姿翩然若仙,心向往之,讨教了几招罢了,你要怀疑我,就怀疑去吧,反正我没说假话。”
天井里的黑暗中,她语气没什么起伏,却能叫人想象到那张清媚小脸上气鼓鼓的表情。
“你瞧,你总不肯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我,绕来绕去,我也差点忘了你来向我讨教的本意。
你经脉阻塞,真气不足,且用灵酒疏通疏通,自己钻研传承,勤学苦练罢。只是心性磨砺,方为根本。”
少年呆立于月下,任宵露沾湿衣袂,看少女再不回头,渐行渐远。
“啧啧,师父真可爱……”
树上的人托着脸,注视着这一切,叼着一片薄绿的樟叶,含混不清地嘟囔,只觉鼻下清香浮动。
月华注入枝叶间,照见他清癯的五官,和屋脊上呆头鹅般的少年有八分相似。
正是成年的李少岚。
他颇为怀念地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想到自己当初见她在演武时,使出了自己传承中的独传秘技,犹疑不定。
本来,自己已经解开了她的盘中之谜,为了加一层保险,又多此一举,给阿武哥灌酒,旁敲侧击打探他们的宗门传闻规矩等情报,也打探她的喜好、脾性,最后因着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心情,多嘴问了问阿武的私事。
阿武打着哈哈,想糊弄过去,鬼使神差的,他便偷偷往酒里加了一点料,问他的心思,想多了解一点关于她的事情。
那时阿武哥是怎么说的呢?
“阿清是我好妹子,最亲的妹子,全天下独一份。”
阿武哥醉醺醺地笑着,全然不知酒中被做了手脚,斜睨他一眼,大着舌头说:
“你小子若对她有意,就好好待她,日后切莫将她欺负了去。”
他还记得,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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