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孔皇后愣住了。
朱和昶接着说:“但所有证据都表明是你哥哥做的。你父亲和你哥哥常常在酒桌上抱怨,你也常和宫人说不喜云哥的话,你哥哥还说若哪天云哥出事,他一定买几千挂鞭炮庆祝,出入孔家的三教九流俱是惹是生非的人物,京师内外的人都知道孔家人对云哥恨之入骨……皇后,你想想,云哥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天下人会怎么想,朕会怎么想?”
锦衣卫去南京调查长乐侯,据说长乐侯酒后曾大放厥词,说他是太子的亲舅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早晚能报大理寺之仇。锦衣卫趁他醉酒,问他知不知道响马贼的事,他误以为云哥已经遇害,竟然哈哈大笑,说云哥死有余辜。
朱和昶长叹一口气,“皇后,云哥没有找朕告状,他知道你们一家都是被利用的,有人想趁机挑拨朕的后宫和朕最信任的臣子,让你们鹬蚌相争。他选择息事宁人,帮孔家掩埋一切证据,免得朕和你起争执。”
孔皇后又惊又惧,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是谁陷害妾?是不是赵贤妃?”
对上朱和昶平静的眼神,她愣了一下,泪落纷纷,“皇上,妾如今有孕在身,她们就趁机加害于妾……”
朱和昶按住她的手。
“皇后,刚才那个内官是别人安排在坤宁宫的内应……孔家是被陷害的,这一点不假。不过那些从你父亲、你哥哥口中说出的话,却不假。”
孔皇后哽咽着道,“父亲和哥哥酒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朱和昶笑了笑。
“那皇后说出口的话呢?你没有醉。”
孔皇后手脚发凉,心里陡然腾起一阵难言的委屈和愤懑,“皇上,您怪妾?妾只是心疼哥哥,和身边的人抱怨几句,不曾真的对傅云不利。”
“朕明白。”朱和昶叹口气,话锋一转,“可你是皇后,你只要有那种打算,露出口风,总有人主动替你忙活。皇后,你的一言一行,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孔皇后咬了咬唇。
朱和昶望着她,知道她还是不甘心。
孔皇后把他视作丈夫,而不是天子,她羡慕史书中那位曾经独得盛宠的张皇后,希望他能和孝宗一样,两人虽然是帝后,却能过和普通老百姓一样的平凡生活。
孝宗一生不纳妃,只有张皇后一位后妃,夫妻二人同起同卧,和普通夫妻一样,感情甚笃。张皇后的娘家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皇后怜惜兄弟,纵容族人胡作非为,孝宗终其一生,都没有惩治张家人。
在孔皇后看来,夫妻一体,他们才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应该向着皇后。
然而朱和昶现在是天子,而且是一个想有所作为的天子。
他愿意包容孔家人,可皇后是否愿意为他做出改变呢?
既然是帝后,那就得担负起帝后的责任。而不是一面享受身为帝后带来的特权,一面抱怨束缚太多,不能像普通人那样想说什么说什么。
陷害孔家的人未必真的想要杀死云哥,他们两边挑拨,加以利用,一边在孔皇后耳边煽风点火,挑起孔皇后对云哥的憎恶,一边接近宫外的孔家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长乐侯给带进坑里了。
不论他们成功与否,朱和昶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待孔皇后。
“这件事你不必管,朕会处理好。”
朱和昶站起来,风从荷池吹过来,衣袍猎猎。昔日天真的面孔一日比一日深邃,举止间,尽显君王威仪。
“皇后,你如今是双身子,好好养胎。至于宫中庶务,先交给宫廷女官料理。”
他似叹非叹,转身离开。
孔皇后泪眼朦胧,望着他的背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回到乾清宫后,朱和昶召见锦衣卫指挥使,命他从那个钟鼓司内官身上入手,查清坤宁宫到底有多少其他人的耳目。
趁这个机会,他要彻底肃清后宫不规矩的人。
指挥使应喏。
天气热,出去一趟,朱和昶衣衫尽湿,去净房沐浴,换了身绉纱圆领袍出来,躺在窗前凉榻上小憩。
吉祥跪在一边为他打扇。
朱和昶闭着眼睛问他:“你知道最让朕生气的是什么吗?”
吉祥低着头,不敢吭声。
朱和昶自问自答:“外面没有那样的谣言,偏偏宫里却传出这种话,她身为皇后,第一件事应该先彻查谣言的来源,惩治传谣的人,肃清宫中风气。让朕没有后顾之忧。可她却相信谣言,放任谣言不管,还在宫人面前议论朝中大臣。”
他叹口气。
“在她眼里,朕是那种会逼迫朝臣以色事君王的人吗?”
他要是真的对云哥有那种心思,就不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君王的信任加上私欲,会让云哥一辈子摆脱不掉佞幸的骂名,甚至以后史书记载也不会放过他,即使他一生建功无数,也会被后人耻笑。
再说了,他朱和昶要是真的喜欢男人,用得着遮遮掩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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