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那是三年前苦战后赤国被月氏夺去的要寨,群山绵延可守可攻。
这实在是个太大的诱惑,大到他连拒绝的话也显得力不从心。
“胭脂红固然是媚人。”他道:“只是我若把它砍了赠与驸马,那便是个死物了,既是死物,又哪里还有往昔颜色呢?”
程御香唇角勾起一个冷笑,往前进了一步,面不改色发了句话。
“圣上有所不知。”他道:“据说只要寻个极寒处将人血冻凝了,再找个快刀手,莫说剁后手足颜色得以保全,便是血也不会多流几滴的。”
四
锦瑟清早时本是端了水要去服侍晏青衫洗脸的,她心情轻快,根本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些什么。
除开有堂会的日子,她每日掌灯时分都会喝碗甜汤,接着就一路痴睡雷打不醒。
晏青衫对她,也可谓是心思用尽。
所以在这勾栏院才有了这么个世事不解的锦瑟。
今日她心情轻快是因为晏青衫身子一日日恢复,还有他们终于有了可以离开这金玉牢笼的机会。
可半道里虹姨却突然杀将了出来,连拖带拽押她回房,还将门锁了任她拍打。
自那日她咬伤萧骋之后勾栏院便多了这规矩,凡晏青衫有客,锦瑟一概不许外出房门半步。
有客?
这念头响起时锦瑟手中铜盆顿时坠地,她开始在狭小房内奔走犹如困兽。
到下午房开时她已然快要疯了,象支急箭般的射将了出去,因担心早先还命悬一线的晏青衫能否熬的过这关。
到东厢时她发现晏青衫蹲在墙角,赤足披发,正拿左手五指抠那墙上血诗。
诗统共二十个字,已多半被他挖去,墙上留着道道深浅血痕。
那是他指上新血,血肉抠破砖墙的印记。
锦瑟见状忙将他手一把握了,细看时指甲劈裂血肉模糊已是惨不忍睹。
“你做什么?”她痛哭失声:“要除下这些字,不可以寻把铲子吗?”
晏青衫将手轻轻抽回,搂住她肩,语声无限温柔:“你想念你家人吗?”
锦瑟当下一愣,将头挤进他胸怀:“干吗?想赶我走吗?我没去处,哪里也不去,我的家人就是你。”
“那好。”晏青衫拥着她:“你便跟我吧。这世事难料,骨血至亲也就未必可靠。”
锦瑟在他怀中觉得温暖无限,“嗯”了声后久久不肯起身。
“下雪了。”许久后晏青衫才发声,调门无悲亦无喜。
窗外果然扬起了雪花,被风卷携纷扬落下。
“咦?”锦瑟奇怪,扑到窗前踮脚打量:“奇怪了,怎么四月还会有雪?”
晏青衫走到门前,右手扬起接住了几瓣雪花。
那只胭脂红仿似已没有热意,六瓣雪晶在掌间许久都不曾融化。
“不奇怪呢。”他喃喃自语:“是必然,我躲不过生命里这场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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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夜时院里积雪已有半人厚,洪都虽地处北疆,但四月里这般漫天飞雪河川凝冻却还是少见。
勾栏院里这夜没有客人,烛火映着门外蔼雪,透着平日里少见的落寞寂寥。
晏青衫在门内椅上坐着,房门大开,北风掠动他衣衫,扑簌簌敲打着右手那抹凄滟的胭脂红。
这样坐了多久连他自己都快忘却,仿似是从掌灯时开始,一直孤坐到世间星火落尽。
前日长夜寒凉,可他心还有来自远逝岁月的暖意。
如今呢?z
――如今是月寒霜冷血凝冻。
他笑,起身唱了这句,余音未尽时院里脚步声纷至沓来。
“晏青衫来见。”门外有人厉喝。y
他推开门,院里萧凛领头站着数人,人人都是满面煞气。
沉默里他往前迎去,青衫掠地缓缓无声,象静夜里流淌而过的一泓月光。
萧凛在原地挥了挥手,即刻有两人左右将他架住,一人挥锹在原地挖坑。
坑挖好了,窄而长一道,刚巧够他躺下。b
不等旁人使力强迫,晏青衫已蹲下身去缓缓躺下,安静的似每日席地而眠。
斜里萧凛递来一个小巧的烤手炭炉,说是要他搁在胸前护住心脉,他便缓缓接过塞了入怀。
旁侧拿锹那人开始往他身上铲雪,很快他周身就被冰凉覆盖,只余了头颈和那只胭脂红在外。
自始至终他不发一言,象只安静乖觉的猫。
萧凛有些奇怪,俯下身捏住他下颚发问:“你是不是知道我们来意?”
“不知道。”他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萧凛这问后晏青衫先是勾了唇角一笑,紧接着长叹了口气道:“院落里竹子刚发了新芽,是禁不起这场雪的,它若反抗,今日头顶便会是烈阳吗?”
众人无语了。g
此刻夜深,雪初霁月半明,他那口叹息被凝成了霜雾,久久徘徊不去。
“早如此知趣,你又……”
萧凛咬牙,本还想说些狠话,恍然间却被眼前情景摄去了心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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