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街的饭菜虽贵,味道倒也不错,加之初秋的凉意是最能增进食欲的,片刻间,我如风卷残云般结束了战斗。舒曼吃得很少,看来她的食欲并不好。我点上一支烟,靠着木椅,十分享受地抽了起来,里掏出七星香烟,自顾自地点上,她的烟盒套和打火机居然也都是路易威登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我问道。
“也不经常,无聊时才抽的。”她所问非所答道。
灰白的烟掠过她的脸,然后弥漫在头顶的光线里。
“为什么叹气?”我问。
“想来我的那个姐妹真是可怜,为什么她要受那种苦头。”
“你说的是贴纸上的那个人吗?她怎么了?”
“她怀孕了,但是她男友并不想要那个孩子,她当然舍不得打掉,但只靠她一个人,在日本哪能养得起啊。”舒曼一脸惘然。
“结果呢?”我事不关己地问。
“堕胎了,在三个月的时候堕的。”她吐出一口烟说道。
“她不敢去医院堕胎,说一想到去医院是为了打掉肚里的孩子,就浑身瘫软抽搐,很可能会倒在地上。于是她向社区医院申请,多花了些钱,在家里做了堕胎,这样她会好过些。”
“原来堕胎也可以在自宅进行啊,我看过一个电视节目,讲述的是在医生的协助下,一位母亲在自宅产下一个健康女婴的故事。”
“我好像也听说过这样的事。”
“在家中生产是有风险的,一旦出现意外,好多紧急措施是无法进行的,但结果母亲还是顺利地生下了孩子。当记者采访她时,她满脸幸福地说,在家中生产对我和老公,还有我的孩子来说意义重大,我要让孩子知道爸爸妈妈多么爱她,她是在这个温暖的家庭里被孕育出生的,而不是在冰冷的病房。”
舒曼一面认真地听,一面若有所思地点头,她也有同感,不过这个堕胎的女孩的情况可没那么好,虽说是在自己家中。
“她堕胎那天,男友不在身边,我是事后赶过去的。她很憔悴,像是得了一场大病。在厨房的水盆里,有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就是那个胎儿,我看到它红红的,被凝固的血块包裹着,隐约可以看出头和身体的形状,真的很让人震撼。”
舒曼捻灭手中的烟,缄口不语了。
我记不得接下来的饭菜我是怎么吃完的,但是心头的压抑感至今还记忆犹新,那种感觉真的很痛。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里,舒曼都没有交男朋友,直到她认识了一个姓麦的台湾人。这个台湾人是舒曼的客人,她叫他麦先生,一个四十多岁的生意人。
舒曼在斯纳库陪酒的收入是很可观的,每月除基本工资外,还有奖金。一般得到奖金者都是给店铺带来莫大效益的小姐,这体现在拥有指名客人的数量和客人点酒水的昂贵程度。如果有肯花大价钱人,说明他已乖乖地折服于你的红裙下。越是拥有财大气粗的指名客人,你的工作业绩就越优异,越能受到其他客人的关注和妈妈桑的赏识。
当然陪酒工作的范围仅仅局限于陪喝、陪聊,并不包含任何sè_qíng类服务。通常客人也不会在店里对小姐做出无理要求,这在行业规定上更是不被允许的。也就是说,客人和陪酒小姐的关系往往是相互依存的,一方要的是精神上的作陪,另一方要的是能够满足物质生活的金钱,两者相辅相成,互惠互利,所以彼此是相互尊重和信赖的。当然这里也不乏有客人带小姐出去开房,妈妈桑的原则就是,只要不在店铺里做过格的事,出去了你怎么跟客人折腾都没关系。
麦先生那时经常光顾舒曼所在的店铺,最初多是跟生意上的伙伴一同前往,一来二去便成了舒曼的指名客人。麦先生有妻小,她的老婆也在日本生活,两人感情惨淡却仍未离婚,一直以来过着分居的生活,婚姻对他们来说早已名存实亡。他有一个在日本念初中的儿子,生意忙的时候几个月都见不到儿子一面,以至于这可怜的孩子只能长时间待在同在日本生活的奶奶家里。
麦先生经常会在周末单独来店里找舒曼,若客人长久以来只光顾一个小姐,从不更换,这或多或少说明客人对这个小姐怀有特殊的好感,甚至可以说有种爱意。
麦先生后来真的向舒曼表白了,他恳求她辞掉这份工作,和他一起生活,当一个有家的男人去追求一个比自己小二十来岁的女孩,应该就是想包养她吧。麦先生先后恳求过两次,舒曼都没有答应,直到舒曼离开这家斯纳库,而后又再次回来,这期间经过了大约半年的时间。至于舒曼这半年间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不过这次她终于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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